許久,他笑了,笑得肆意開懷、笑得年少多姿,仿佛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了。
“我方才逗你的,蘇姑娘莫要當真。”
“真的?”蘇溪好怕陸江在說反話,反複確認後適才撫了撫心口,“陸江,你嚇死我啦!”
平白無故的,他逗她做什麼?她膽子小,經不起嚇呀!
“好了好了,水都要涼了,你轉過來,我幫你擦頭發,小心彆染了風寒。”
蘇溪快速地幫他擦乾頭發,又叮囑他不要在水裡泡太久,把厚厚的棉巾放在他隨手可取到的地方,遂才離開。
出門的時候,看見他換下來的衣物,抱走了。
答應了要幫他洗衣服,說話要算話。
蘇溪離開以後,陸江靠在浴桶裡,望著蘇溪坐過的小板凳,不自覺勾起了唇。
他不過是想試探她,想知道她是否饞他的身子。除了他這張臉,他委實想不出他還有什麼值得她惦記的。
不曾想,她竟誤會了。
原來,這麼久以來,他才是度君子之腹的......小人。
*
一個矯健的身影閃現在屏風外,是沐風。
“稟大皇子,昨日您見到的老夫人確實是國公府的夫人,蘇姑娘正是蘇國公失散多年的外孫女。”
陸江淡淡地“嗯”了一聲,他猜到了。整個杭城,隻有國公府能如此財大氣粗。
“另外,國公府今日掛了兩幅沈惜公子的字畫,看那字跡,應是才作的。”
“沈惜公子?”
陸江修長的食指輕撫浴桶的邊緣。
下個月是蘇國公的生辰,沈惜公子是蘇國公的親外孫,趕來賀壽也是人之常情。
既然沈惜公子來了,那麼下個月蘇國公的生辰宴,他定是要去的。
*
翌日,蘇溪準備進城。
她打算去尾巷。
尾巷十分破舊,裡麵多住著年邁的老人和喪夫的孤兒寡母。那些人沒什麼經濟來源,僅靠手工活和乞討度日。
往常裡,隻要蘇溪有空,就會去看看。
寒雪和夏末還在為蘇溪錯失良緣而懊悔。
寒雪:“小姐,人家不僅直白地說了對您有想法,還用行動表示允許您的親近,您怎麼......那麼糊塗呢!”
夏末:“陸公子身材那麼好,換做我,我早上了!小姐,您怎麼忍得住?!”
蘇溪往後仰了仰,想不通為什麼兩個丫鬟會如此執著。不過一個陸江嘛!她蘇溪還愁找不到男人!
蘇溪懶得和她們拌嘴,跑去問陸江要不要一起出門。
在她的印象裡,陸江從不曾和她一起出去過。不過礙於情麵,她每次都會問問他。
破天荒的,陸江居然答應了。
兩個丫鬟當場邪I惡地笑了,一個說要在家裡喂大白鵝,一個說要去看看修路的事怎麼樣了,反正,就是想把單獨相處的機會留給他們。
兩人甚至用唇語表達了殷切的期盼。
“珍惜機會,小姐!”
“親他!按在牆上親他!”
蘇溪翻了個白眼,實在沒臉聽了,拽著陸江急匆匆往外趕。
因著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,空氣中泛著一股發黴的味道,在京城長大的蘇溪十分不適應江南的梅雨季節。
今日好不容易放晴了,蘇溪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。
金燦燦的陽光、河道中飄搖的小船、撐著竹竿趕著送早貨的小販,構成了江南彆致的風土人情。
她和陸江並肩走在鬨市,悠閒且愜意。
南邊的一處臨時搭建的校場上,有人在比試劍法。
那是殷商請來湊熱鬨的,花拳繡腿,沒什麼可看的,奈何杭城的老百姓異常熱情,不多時將校場圍得水泄不通,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。
尤其是好幾個真正的劍客上去耍了幾招後,人群幾乎沸騰了。
“什麼玩意!那些人和你比差遠了!”蘇溪吐掉瓜子殼,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陸江,“你要是上去,保準驚豔所有人!”
“你想我上去?”
“想啊,”蘇溪踮起腳尖,小迷妹似地仰視陸江,想了想,又沮喪地垂下頭,“算了,依你的性子,你不會去的。”
雖然她很想看他舞劍,但她不希望他為難。
蘇溪話剛落,身旁的陸江便沒了蹤影。
他一個起身,飛過擁擠的人潮,穩穩地落在校場的最中間。
回首,他望向人群中呆愣的蘇溪,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