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溪走在去往三進院的路上。
國公府的三進院是府上主人們的居所。
外祖母住在東廂房,在去東廂房的路上有一處私人園林。
私人園林較為安靜,園中有潺潺的流水、彆致的假山,假山上有古典的涼亭。
穿過園林的時候,蘇溪特意加快了步伐。
她不想被她那些磨人的姐妹們纏住。
國公府住著七八個表姐表妹。
但凡蘇溪來了,她們便會嘰嘰喳喳地湊過來,不是拉她的衣袖,就是往她手心裡塞絲帕,膽子更大的,還會來勾她的手指。
蘇溪攆著碎步往前走,聽到一聲少女的呼喊。
“呀!表哥!是沈惜表哥!”
蘇溪腳步一頓,真是怕什麼來什麼,沒多時,她就被一群打扮妖嬈的姑娘們團團圍住了。
“表哥,你怎麼才來?靈兒盼得脖子都酸了。”
“表哥,我是卿卿,你還記得麼?”
“表哥,我做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。你去我院子裡嘗嘗好不好?”
......
蘇溪艱難地應付。
她挨個喊出她們的名字。
不能喊錯了。因為隻要喊錯了,那個人就會哭哭啼啼,鬨個不停;
她還要誇讚她們,
誇靈兒的眼睛更漂亮了,讚卿卿的發簪很惹眼,說晴兒的皮膚更細膩了.....總之誇得不能重樣,否則就是偏心。
一道水紅色的身影從人群的最後麵擠出來,其他姑娘看見她,都悄悄低下頭,讓出路。
是舅舅的女兒,蘇婉兒,也是蘇溪的表姐。
“表弟,你怎的瘦了?”
蘇婉兒的纖纖玉手滑過蘇溪的臉蛋,落在蘇溪的手腕上,抓著她往另一個方向帶。
“走,去表姐的院子,表姐那有許多好吃的。”
蘇溪往後仰,她不太習慣表姐身上濃烈的香粉味。
表姐是所有姐妹裡麵最熱情的,也是讓她最頭疼的。
蘇溪用了些力道才抽出手,說:“表弟要趕著去見外祖母,就不去姐姐的院子裡叨擾了。”
蘇婉兒的臉一下子就跨了。
蘇溪趕緊遞上一顆桂花糖:“表姐莫要生氣,等我得空了,再去找你。”
蘇婉兒接過桂花糖,笑得比蜜還甜。可其他姑娘就沉默了,皆扭著絲帕擰著眉,一聲不吭,還有幾個紅了鼻子。
蘇溪當即一人發了一顆桂花糖。
不偏不倚,絕對公平。
姑娘們適才笑起來。
假山後麵傳來杜麽麽的聲音:“沈惜公子,老夫人在等您呢!”
“來啦,這就來啦!”
蘇溪從姑娘們的包圍中離開,逃得跟兔子似的,待走到杜麽麽跟前,她壓低聲線,“多謝麽麽解圍。”
杜麽麽笑笑,“那是公子討人歡喜。”
進了東廂房,外祖母命杜麽麽屏退下人,單獨留下蘇溪嘮嗑。
原本蘇溪以為外祖母生病了,誰知她精神好得很,不過是尋了借口不想出去應酬。
“我叫你到後院來,是有事與你商量。”
外祖母拿出一本花名冊,名冊上全是杭城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。為了方便蘇溪查看,外祖母在每個名單的後麵詳細地注解了對方的家室、背景等等。
“你呀,就該早點成家。你看看,你多招那些姑娘們惦記?就連婉兒也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。”
“外祖母,這可怨不得我。我這張臉都隨了您,招桃花呢!”
蘇溪雖沒見過死去的阿娘,可父親常說她和阿娘近乎一個模子倒出來的;阿娘長得像外祖母,蘇溪自然和外祖母有幾分相似。
老夫人被蘇溪逗笑了,拍著蘇溪的手:“反正你得從名單裡麵選一個。你自幼沒了娘親,你父親又是個大老粗,外祖母得看著你嫁人,才放心。”
“可是外祖母,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......”
蘇溪環上外祖母的胳膊,想用陸江當擋箭牌。
她說她喜歡陸江,就想和陸江在一起,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。而且,外祖母也見過陸江本人了,不是對他挺滿意的麼?
“彆哄我了。外祖母找人查過了,陸江無權無勢,配不上你。你若是舍不得,養著就行,但絕不能嫁給他。”
“可我還不想成家呢!”
“那就先選著,直到你選到滿意的為止!”
蘇溪見外祖母執拗,不好反駁老人家,隻能閉了嘴,乖乖聽著。
老夫人又指向花名冊上第一頁的男子。
“這個叫寧遠的不錯,溫文爾雅、風度翩翩,才學、模樣都與你相配;最難能可貴的是,他雖是侯府世子,卻一點沒有貴公子的傲慢之氣,為人甚是謙遜。”
蘇溪看著“寧遠”兩個字,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俊俏小哥哥的模樣。
大概是十年前,蘇溪到外祖父家玩,同齡的男孩都嘲笑她長得太弱,不和她玩,隻有寧遠陪她堆小山,陪她抓蛐蛐,還給她編螞蚱。
蘇溪望向矮幾上擺著的君子蘭,琢磨著世間應該沒有如此湊巧的事。
外祖母見蘇溪沒反對,繼續勸說:“寧遠隨他父親來了,就在前廳。呆會席間的時候,外祖母指給你看看?”
蘇溪笑笑,沒回話。
她想著,她回去要和陸江商量商量,怎樣才能斷了外祖母讓她相親的念頭。
陡然,蘇溪聽見舅舅的聲音,從外麵的院子裡傳來,由遠及近。
“大皇子,您稍等,沈惜公子在房內,我去請他出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