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喬和於惜樂回到宿舍時,1號床的室友楚菲菲姍姍來遲。
“你們好呀,我叫楚菲菲,表演係的新生,很開心認識大家!”
戚喬和於惜樂回來之前,楚菲菲已經和計念交流了半個鐘頭,具體圍繞於未來四年要逐漸適應澡堂的委屈中。
“我帶了些我們家那邊的特產,這個小麻花超級好吃,”除了吃的,楚菲菲打開那隻最大的行李箱,從裡頭翻出來幾個盒子,打開,是三隻精巧漂亮的泥塑,“這個是我在我姥爺指揮下親手做的,送給你們做禮物。”
“謝謝,好漂亮啊,居然是你親手做的?”計念道。
楚菲菲赧然道:“其實是我給我姥爺打下手,我姥爺是泥人張的傳人。”
戚喬收到的是一隻長著兔子耳朵的泥塑娃娃,坐著一隻威風的麒麟。
“麒麟吐書,寓意學業有成。”楚菲菲說,“它叫兔兒爺,北京比較多,我姥爺說萬一有北京的舍友就送給她。你要是不喜歡的話,我這兒還有一隻哆啦A夢。”
“你們泥人張現在還拓展了海外業務?”於惜樂插了句。
楚菲菲跟著胡謅:“那可不,我們現在講究與國際接軌。”
戚喬不禁莞爾:“謝謝,我很喜歡。”
一天的時光在忙碌中過去,戚喬有認床的毛病,到就寢時間也毫無睡意。
硬邦邦的床板不太舒服,她翻了翻身。
短暫的初相識,她的新舍友好像都很好相處。
同伴同學來自五湖四海,但都有大致相同的目標,雖然名字與人還沒記全,但往後的時間還很長。
她又想起謝淩雲,不禁好奇起來,他去年為什麼原因而休學的?
最終,入學的第一個夜晚,戚喬伴著這個問題,漸漸入眠,一夜無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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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訓基地遠在順義。
清晨八點,宿舍樓前的空地已等候著好幾輛大巴車。
以班級為單位集合,與計念楚菲菲分彆,戚喬和於惜樂趕往導演係的指定地點。
遠遠的,便看見一塊印有導演係三個大字的牌子被人高高舉起。
走近了,才發現舉牌的人是謝淩雲。
他一個吊著胳膊的傷員,居然也換好了衣服,和大家站在一起。
大家都穿著胸前印著電影學院字樣的白色短袖,迷彩下裝,但不知是因為那人鶴骨鬆姿的氣質,還是過分優越的長相,還未靠近,戚喬的目光便越過人潮,定在了謝淩雲身上。
她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,輕輕拍了拍臉頰,才定定神,跟著於惜樂站在隊伍之中。
戚喬走近時,聽到謝淩雲與班導說話:“老楊,這活兒給誰乾不行,你這是欺淩傷員。”
“誰讓你個頭兒最高,乾點活兒為班級奉獻奉獻還不樂意?”
謝淩雲玩笑道:“我哪敢,這不是斷了條胳膊,身嬌體弱的,舉久了也挺累。”
“我來我來,”站在謝淩雲身邊的一個男生伸手,似乎是他的室友,“怎麼能讓累著傷員呢,多沒有人道主義精神。”
兩人一個比一個貧,班導卷起手裡的花名冊,一人敲了個栗子。
開學第二天,就能和班導談笑風生,戚喬性格慢熱,她對具備這種能力的人有種天然的崇拜感。
人沒多久便集齊了,班導通知他們上車。
戚喬走在隊伍的尾巴裡,16個人的小隊,並不龐大。
謝淩雲不像其他人,乖乖地戴著帽子,而是懶散地拎在手裡。
他與兩個男生並排走著。
才過去一個晚上,三人之間似乎已經形成了某種強有力的友誼紐帶,仿佛已經認識了很久,有說有笑。
戚喬不懂男生的友情建立環節的粗糙,她隻注意到,謝淩雲今天拆掉了吊著脖子的那圈紗布,但小臂的石膏還在。
發覺自己過於關注的小心思,她的腳步微微一頓,隨後抬手又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,強製收回目光,和於惜樂商量起來昨晚尚未討論完的,購置宿舍公共用品等事宜。
車行一小時二十分鐘,順利抵達軍訓基地。
冗長的開營儀式占據了整個上午,短暫的半小時午休過後,14天軍訓生活正式開始。
導演係和影視技術係被分在了同一連隊,班導拎著教官準時到達,簡單交代兩句,就將這群初生牛犢全權交給了教官。
天氣一分麵子都不給,烈日高懸於空,烘烤著整片樹蔭無幾的軍訓基地,氣溫直逼35攝氏度。
第一項訓練就是站軍姿。
好在教官人性尚存,將這群嫩生生的小豆苗帶到了片陰涼處,才正式開始訓練。
戚喬身體素質尚可,小時候常和爸爸爬山劃船去采風,但第一次站軍姿,在教官多次“即使被馬蜂蟄了都不能動一下”的嚴格要求下,整個人都緊繃著,沒五分鐘,額上滲出了細汗。
足足站了半小時,才得以休息。
這下不分男女,一聲稍息令下後,整個隊伍整齊地發出喟歎,接二連三虛弱地席地而坐。
“好累,這個苦我真的受不了。”於惜樂毫不在意形象,撲通一聲在旁邊的台階坐下。
戚喬揉揉脖子,拿來兩人的水瓶遞給她,目光下意識地環視四周,並不見裹著石膏的傷員。
想來他都斷了條胳膊,站軍姿走正步自然也能因此免去。
接下來的十來天,恐怕都不會出現了。
也算是因禍得福。
戚喬沒有再想,並排坐在於惜樂身邊,擰開水杯,小口啜飲。
幾個男生在她們旁邊坐下,戚喬認出來,其中正有早上與謝淩雲走在一起的兩個。
“張逸,謝淩雲呢?他下午怎麼沒來?”一人問。
被喊到的男生開口:“人家胳膊都傷了,還能來站軍姿啊,當然去病號連了。”
聽說病號連都是要去給食堂阿姨打下手的。
戚喬暗暗心想,那位狗脾氣大少爺,不知道有沒有乾過這種活。
她正思緒翩飛,於惜樂忽地抓住她的胳膊猛晃:“快看,那群人是表演係的吧?”
戚喬抬眼朝她指的方向看,三四十人的隊伍,已經越過站軍姿環節,開始學習齊步走。前排的幾個女生均膚白貌美,個個都是千裡挑一的美人胚子。
於惜樂感歎道:“美女真多,帥哥倒是沒幾個。”
戚喬點點頭表示同意。
於惜樂悄悄地給他指:“第四排左數第三個還不錯。”
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隔著十幾米遠的距離,也不怕被人發現。
戚喬望了一眼。
隱在隊列之中,隻能瞧見張臉。
劍眉星目,五官端正。的確是位帥哥。
“還可以。”
於惜樂道:“隻是還可以嗎?喬喬,你的眼光還挺高。”
戚喬條件反射地想起一張臉來,還未來得及說什麼,於惜樂又道:“不過也是,這一屆表演係男生的顏值,還打不過一個謝淩雲。”
戚喬心中同感,卻並沒表現出隻字片語。
於惜樂還在觀摩,思想遠瞻地跟戚喬討論:“你說我們現在去和表演係的帥哥美女搞好關係,以後拍作業,是不是就有免費演員了?”
戚喬:“……”
訓練的時光格外漫長,早起在宿舍樓下集合時還都神采奕奕,生龍活虎,半個下午過去,一個個都成了霜打的小白菜。
還沒開始就去了病號連的謝淩雲同學,成為了眾人一致的羨慕對象。
蟬鳴陣陣,太陽西斜時,校領導前來慰問曬了一下午的小白菜們。
最重要的是,老師們帶來了實際的慰問品,由病號連的同學推著小車送來了冰淇淋。
謝淩雲還穿著那身統一的軍訓服,帽子不再吊兒郎當的拎在手中,此時端正地壓在發上。
經過一下午的魔鬼訓練,周圍的人身上衣物多少都被汗液浸濕,隻有他的,依舊乾淨清爽。
少年肩背挺直,闊步流星。
他就那樣走來,攜來夏日清風半縷。
不時有女生朝他投去目光。
“喬喬,快走,我們也早點去拿,不然都挑不到喜歡的口味了。”於惜樂對免費的冰淇淋更加關注。
戚喬移開視線:“噢,好。”
於惜樂一改之前的頹靡,抓住她的手就走。
戚喬對冰淇淋的喜愛程度一般,隨意挑了隻香草口味的可愛多。
謝淩雲已經站去一邊,把小車留給大家自選。
他脖子上掛了塊學生工作證,手中執著相機,趁同學們歡歡喜喜吃雪糕的時候,拔下鏡頭蓋抓拍。
戚喬聽見快門聲,抬眸望去,卻無意間,撞見鏡頭對準了自己的方向。
她身體僵了僵,連做表情都不知道擺什麼好,不自在到極點。
她不知道謝淩雲在拍誰,可是鏡頭的方向的確朝著自己。
眼睫微顫,戚喬定定心神,望向掌鏡的人。
謝淩雲抬頭,也看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