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胡陽的男知青忽接了句:“受不了你們乾嘛不起來做飯啊?”
顧玉竹轉頭看他,“昨天也沒說要我們起來做飯啊。”
胡陽笑,“這還要說嘛?做飯本來不就是你們女的的事嗎?”
顧玉竹心裡不高興,“誰說就是我們女的的事啊?”
胡陽:“不是,你見過哪個男人做飯呀?”
眼見著兩人要吵起來,韓霆忙又出聲:“彆嚷了。”
顧玉竹和胡陽閉了嘴,韓霆又說:“怪我昨晚沒把事情安排清楚,現在已經這樣了,就都彆說廢話了。要麼餓著肚子去上工,要麼半天的工分就不要了,現在做飯吃飯,你們選。”
大家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默了一聲。
然後陳思思先表態說:“我想吃飯,不想乾活。”
另一個男知青王向前又接話說:“誰想乾活?可不乾活就沒有工分,沒有工分到時候就分不到糧食,更沒得吃,你們可想清楚了。”
陳思思又小聲說:“缺個一天半天應該還好吧?”
沒人說話。
李喬又看向韓霆說:“韓霆你做決定吧,我們聽你的。”
韓霆也沒做這個決定,隻又道:“大家舉手表決吧。”
他掃視大家一眼,“想餓著肚子去上工的舉手。”
數一下,舉手的隻有四個人。
韓霆這便就說了結果:“行,那就留下做飯吃吧,下午再去上工。”
這樣決定下來了,又簡單做了一下分工安排。
暫時分成男生一組女生一組,做飯就按組論天輪著來。
今天女生先做飯。
女生也就到廚房裡忙活起來了。
而四個舉手想去上工的人自然也沒有去,畢竟他們現在十個人合夥過日子,隻有整體沒有個人,掙的工分是集體分的,吃的糧食也是集體分的。
不吃糧食餓著肚子去掙工分,掙來的工分大家分?
誰又傻呢?
沒人願當這個冤大頭。
這樣安排好了,大家也就都放鬆下來了。
女生們在廚房裡琢磨著做飯,先看了看他們分到的所有糧食。
小麥和稻穀非常少,而且小麥是整粒,稻穀帶殼,根本沒法用來做飯吃。
剩下最多的是高粱米、玉米和紅薯乾,玉米也不能整粒直接下鍋,她們之前在老鄉家吃過高粱米煮的稀粥,裡麵加了些紅薯乾,於是商量一番也就這麼煮了。
隻是老鄉家煮的粥很稀,她們煮得很稠。
商量好了,四個女生動手煮粥,順便說起閒話來。
說一會,李喬忽想起初夏,出聲問:“初夏是吃完早飯走了嗎?”
顧玉竹接話道:“那肯定是啊,還能不吃飯餓著肚子走嗎?”
陳思思歎口氣,“她起床的時候怎麼都不叫我們一聲啊?”
顧玉竹:“她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,昨晚說話那麼尖酸,你還指望她?”
陳思思又歎口氣,“我還挺想指望她的,她做飯好吃人又能乾,本來還以為能吃上她做的飯呢,誰知道她硬是不跟我們合夥。”
這話其實也說到另外三個人心上去了。
她們都知道初夏廚藝好,也都饞過她做的飯。
陳思思嘴巴沒停,還在繼續說:“她之前都好好的,昨天突然之間變這樣,你們說她是不是和林霄函交上好了,被林霄函攛掇的?”
李喬回答利索:“不可能。”
陳思思看向她,“為什麼不可能啊?”
李喬道:“哎呀,你真是一點都不會看人的嘛,就林霄函那種人,他就不可能跟任何人交好。而且你沒看出來嘛,我們這十幾個人中,林霄函最看不上的就是初夏,就差把嫌棄兩字刻腦門上了。”
陳思思想了想,“好像也是。”
說著又小了聲音問:“那她到底是怎麼了呢?太古怪了。”
誰知道她是怎麼了呢。
一直沒說話的蘇韻這會出聲說了句:“彆琢磨她了,估計就是一時起了點小性子,鬨鬨情緒找找存在感,吃到苦頭就後悔了。”
顧玉竹這又接一句:“我還等著她哭呢。”
陳思思:“希望她能早點後悔吧……”
***
無邊田野上,麥苗兒迎風染綠。
眼下正是追返青肥的時節,田地裡忙碌著高矮不一的身影。
初夏用薄圍巾圍住了小半張臉,擋住口鼻,手裡握著長柄糞勺,在田地間和村民們一起給小麥澆肥。
下鄉乾半個多月農活了,這會也都乾順手了。
鄉下的土話也能聽懂七七八八了,湊合能和村民們搭上幾句話。
不遠處的吳嬸子誇她乾活越來越有樣了。
初夏笑著回了句謝謝。
說完話剛收回目光繼續澆肥,大隊長梁有田又找了過來。
他走到初夏麵前,直接問:“這太陽都曬屁股了,韓霆他們呢?”
初夏聞言轉頭四下看看,沒看到人。
她收回目光,回答梁有田說:“我不知道啊。”
她吃完早飯就立馬過來上工乾活了,沒有多關注彆的。
梁有田抬手掐住腰,氣得咬牙嘶氣。
知青點攏共十二個知青,今天隻有林霄函和初夏按時來乾活了,其他的全都沒有來,也沒來說明是什麼原因。
又能有什麼原因,不過是一幫懶成了豬的東西。
想想他們潭溪大隊也是倒黴,攤上了這樣一群知青。
這群知青到潭溪大隊這半個多月的時間,除了林霄函和初夏沒讓他們煩過心,乾活踏實眼裡也有活,剩下的隔三差五就要弄點事出來。
今兒偷雞,明兒摸狗。
跟地痞打過架,跟流氓交過手。
打架的時候比誰都有勁,沒有一個拳頭是虛的。
可一到乾活的時候,不是腿疼就是肚子疼,變著法子偷懶耍滑。
尤其那帶頭的韓霆最不是個好東西。
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,進過公社人保組,上過批判大會。
要是彆人早把頭埋土裡去了,他卻都當玩兒似的,根本無所謂。
臉皮堪比城牆厚,用導彈都打不透。
今天又來了這麼一出。
梁有田站在田埂上掐腰咬牙嘶一會氣。
好像是把心裡的氣嘶得差不多了,他又叫初夏,“你先彆忙了,放放手裡的活,跟我到地頭去一下,我有事跟你說。”
說完沿著田埂往地頭走,嘴上又喊:“林霄函,你過來一下。”
林霄函在二十來米外的田裡應了一聲。
初夏也沒耽擱時間,放下手裡的長柄糞勺,上了田埂往地頭去。
快到地頭的時候,她抬手把臉上的圍巾給拽下來。
林霄函帶了點小跑,和初夏同時趕到地頭。
兩人去到梁有田麵前站定。
林霄函先問:“梁隊長,您找我有什麼事?”
初夏沒問,她以為梁有田找他們要說其他知青沒來上工的事。
結果梁有田開口說:“是這樣的,我們大隊革委會昨天開了個會,打算把我們大隊的小學重新再開辦起來。我們村本來有小學,鬨革命那兩三年關掉了,後來一直沒找到老師再重開。村裡孩子上學得跑到沙莊大隊或者公社,要走不少路呢。現在這不是你們過來了麼,我們就想著把學校再開起來。這半個多月看下來,你倆是最讓人放心的,所以我們想讓你倆來當老師,你倆覺得怎麼樣?”
初夏聽完這話,下意識便愣住了。
雖然這事挺讓人驚喜,但她愣住倒不是因為驚喜。
而是她腦子裡忽然又冒出了那本小說的內容,並且對小說內容的真實性又多信了幾分。
因為這件事在小說裡也是有的。
隻不過小說裡的發展是,韓霆在得知這件事情後找到她開了口,讓她把這個機會讓給了蘇韻,讓蘇韻當了老師。
林霄函聽完話立馬就表達了欣喜和榮幸。
梁有田看初夏發著愣沒說話,便又多問了她一句:“你這反應是,不想當老師?”
聽到這話,初夏回過神來。
她連忙也笑起來開心道:“梁隊長,我想我想,隻是您突然把這麼好的機會給我,我一下子開心懵了,有點沒反應過來。”
這麼好的事情,誰會不想不願意?
當老師每個月可是有固定工資可以領的,而且不需要每天在田地裡風吹日曬賣力氣,比起每天上工乾苦活掙工分好得那可不是一星半點。
聽初夏這麼說,梁有田也笑起來。
他起了範兒道:“行,那咱現在就走著,我先帶你們去學校看看。”
初夏開心地準備跟上去,因為太開心,起步之前下意識轉頭看了林霄函一眼。
因為林霄函和她一起得到的機會,他們的歡喜是相通的。
但目光剛落到林霄函臉上,碰上他的眼神,初夏腦子裡瞬間想起來他們之間關係狀態。
於是她立馬繃住笑臉,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想做,轉回頭往前走去了。
林霄函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