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3】 周公之禮(1 / 2)

嬌寵小太後 小舟遙遙 5002 字 8個月前

【3】

這狠絕的話語叫陳謙一時噎住。

司馬濯似是被他這呆樣子逗樂,俊美臉龐泛起一絲邪妄笑意:“陳先生憐香惜玉?”

陳謙舉袖擦汗:“不敢、不敢……”

他早知這位主子不是良善心慈之輩,但聽到“隨時可殺”,且對象是未來的國朝皇後,那輕描淡寫、宛若切瓜砍菜的輕鬆口吻,心底難免有些發毛。

“行了,不必為一女子多費心神,說正事罷。。”

司馬濯屈指敲了敲桌麵,長指蘸水,寥寥幾筆,勾勒出一張布防圖。

陳謙立刻挺直腰背,低語謀劃。

半個時辰後,司馬濯拂袖起身,先行離去。

陳謙跪坐在原地,聽到樓下馬車走遠,才推門出去。

大堂早換了一批新客人,但議論的話題卻沒變,任是那即將入主中宮的雲家十六娘。

想到先前三皇子的話,陳謙輕搖了搖頭,又忍不住去想,像殿下這般薄情寡性、不識情愛之人,也不知世上是否有女子能叫他動心。

***

雲太後的身體每況愈下,參湯已不足以續命,在太後的請求及晉宣帝的默許下,太醫院改用虎狼猛藥,強行為雲太後爭取了十日光陰。

時日有限,是以雲綰的封後大典一切從簡,隻求在太後閉眼之前,儘快完禮。

大婚定在四月二十一,是吉日,卻不是大吉。

但沒得選,這已是欽天監本月能挑到的最好日子。

就連皇後禮服,也來不及重新繡一套,是拿已故孝安皇後的禮服按照雲綰的尺寸,司製局的女史們熬了好幾個大夜才趕製而出。

大婚前日,雲府諸位伯母、姑母、娘子們都來到雲綰的小院,添妝告彆。

那些投來的目光很複雜,有心疼、有不舍,也有豔羨、嫉妒,但更多是凝肅。

作為主持中饋的宗婦,大伯母王氏拉著雲綰的手,語重心長:“十六娘,宮裡不比在家時候,不可任性憊懶,你得時刻謹記,你是雲家的女兒,更是天子之妻,大晉的國母。”

雲綰望著大伯母威嚴端正的臉龐,突然很想知道,多年前她是不是也這樣拉著筠堂姐的手,用同樣的話叮囑她——

你要做好雲家的女兒。

做好丈夫的妻子。

做好皇後的職責。

做好皇子的母親……

她從未見過那位長姐,隻知她十六歲嫁給晉宣帝為妻,誕下一兒一女,皇帝登基後的第二年,她便薨了,享年二十二歲。

用家裡人的話來說,元後是個命苦人,未曾享過幾日福,早早就去了。

飄忽的思緒在母親七夫人的哭聲中回籠,雲綰定了定心神,才發現屋內那些親戚不知何時走了。

沒了外人,七夫人摟著她,又一次落了淚:“綰綰,我的女兒,實在叫你受委屈了……”

自打接到聖旨後,七夫人幾乎每天都要掉眼淚。

看到那封聖旨,她哭。

看到吉日不夠大吉,她哭。

看到送來的皇後鳳冠霞帔,她還是哭。

大夫人王氏委婉提醒過她好幾次,彆再哭了,不成樣子,叫宮裡知道影響不好。

但七夫人就是止不住淚:“我十月懷胎的心肝肉要嫁人了,我做母親都不能哭兩聲嗎。”

王氏無言以對,這位七弟妹和七弟一樣,都是被慣壞的嬌脾氣。

罷了,哭就哭吧,反正也哭不了幾天。

-

大婚前夜,七夫人守著女兒,同榻而眠。

小娘子要出閣,有許多秘事得母親提點。

放下帳子,熄了燈,漆黑一片裡,七夫人與雲綰咬耳朵,含含糊糊說了些,忽而又歎:“陛下妃嬪多,此事你也不需太懂,由著他來便是……”

與女兒說這種事總是彆扭的,尤其想到未來女婿是比自己還年長的皇帝。

七夫人本就惆悵的心更沉了。

雲綰知道母親心緒不佳,翻身抱住她:“阿娘,你彆擔心,我已不是孩子了。”

借著透過海棠色幔帳的微光,七夫人點了點小女兒的鼻尖:“你就算七老八十,在阿娘這永遠也是個孩子。”

說著,她又抱緊女兒,嗓音發顫:“綰綰,阿娘舍不得你。”

老天待她何其不公,五年前叫她失去了姣姣,現下又搶走她的綰綰。

想到姣姣,七夫人摸了摸女兒的額發,肅聲提醒:“綰綰,彆對男人動心,尤其是皇帝。這世間男人大多薄情,帝王家更是如此。”

雲綰輕點了下頭:“我知道的。”

七夫人又道:“我沒想到姣姣的事,對你影響如此之深,畢竟當時你還小。”

雲綰低低道:“阿娘,我是小,又不是傻。”

深宅院落的孩子大都早慧,姐姐出嫁時,她雖才八歲,卻已明白不少事。

姐姐雲姣,明豔爽朗,笑起來有兩個酒窩。

及笄之後,她嫁給青梅竹馬、兩心相許的禮部侍郎之子李兆,本是郎才女貌、鶼鰈情深的一段佳話,然而婚後半年,雲姣身懷有孕,同時發現李兆偷偷養了個瘦馬當外室。

雲姣悲憤交加,回到娘家,要求和離。

身旁人都勸她為了孩子忍一忍,男人養個嬌妾外室,算不得什麼十惡不赦之事。

但雲綰清楚,姐姐性情高潔而剛烈,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。

出嫁前,雲姣便對這一樁“一生一世一雙人”的完美婚事期待不已,李兆也曾許諾她,此生絕不納二色。

李兆的背叛,於姐姐是莫大的羞辱。

而周遭眾人的指責與“善妒”的名頭,更叫姐姐心力交瘁,精神恍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