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3】
“哭。”
這莫名其妙的命令,叫兩個姿容嫵媚、身段婀娜的揚州瘦馬都愣了一晌,而後兩人麵麵相覷,皆從彼此眼裡看出迷茫。
見二女木頭似的杵著,司馬濯眉心蹙起:“今日一個兩個都耳聾了?”
冰冷的話語宛若鋒利刀光,兩瘦馬肩頭一顫,屈膝跪地,小臉煞白:“貴人、貴人饒命啊!”
司馬濯沉著臉,朝地上乜去。
二女皆低垂頭顱,輕羅衣領後露出一段白膩膩的脖頸子,荷花莖葉般纖柔,瞧著也很脆弱,但總覺著差些什麼。
是不夠白?不夠細?也不儘然。
“都抬起臉。”
骨節分明的長指敲了敲紅酸木枝桌麵,發生兩下沉悶響聲。
二女小心翼翼抬起頭,怯生生的目光盛滿恐懼與討好。
男人黑眸眯起,幽深如狼的目光一寸寸在那兩張氣質各異的嬌嫩麵龐逡巡,慵懶的嗓音透著幾分寒意:“或者砍掉你們一根手指,你們才哭得出來?”
話音剛落,二女渾身抖如篩糠,再看他談笑生死的殘忍模樣,便是沒有哭意也被嚇出哭意。
“殿下饒命,奴家這就哭,這就哭……”
“嗚嗚嗚嗚……”
一時間,倆女都抽抽搭搭哭了起來。
司馬濯的目光最先落在那身著天水碧衣裙的雛兒身上。
這雛名喚柳兒,生得骨肉均亭,嬌小圓潤,年紀、身形,都與宮裡那位裝模作樣的小皇後較為接近。
隻見柳兒捏著帕子,掩唇哭著,那垂眉吸鼻,眼尾泛紅的模樣,倒是楚楚可憐,有些意思。
司馬濯冷眼看了一會兒,下巴稍抬:“你,過來。”
柳兒怔了下,她這是被貴人挑中了嗎?
雖還是有些畏懼這位相貌英俊、脾氣卻古怪的男人,但想到日後的榮華富貴,柳兒還是強壓下心底忐忑,顫顫從地上起身,轉瞬收了淚,露出一副嬌媚勾人的笑模樣。
這是從小被鴇母所調.教出的本能,她嬌嬌嬈嬈走去,一把軟腰柔弱無骨,剛想往男人身上貼去,冷不丁一把匕首橫亙在她身前。
那匕首鋒利無比,刀刃泛著冷冷白光,離胸口隻剩三指距離。
“啊!”柳兒驚叫一聲,花容失色地跌在地上:“殿…殿下……”
司馬濯閒閒把玩著匕首,再看膝邊戰戰兢兢的女人,不悅出聲:“我讓你笑了?”
柳兒眼皮猛地一跳,滿臉彷徨。
她在揚州花樓多年,從來隻知倚樓賣笑,還是頭次遇到不許她笑,反倒要她哭的主兒。
愣怔間,那柄冰冷的匕首伸了過來,鋒利的匕身緊貼著她細嫩的臉頰,男人俯身,低語如毒蛇般陰冷:“再不哭,就拿你這張臉作畫,如何?”
語畢,柳兒霎時淚如泉湧:“哭…哭,貴人饒命,嗚嗚奴家在哭了……”
她嚇得瑟瑟發抖,生怕那匕首一個不慎割破她的臉,此刻再顧不上半分漂亮,真真是哭得傷心欲絕,涕泗橫流。
本來見她哭了,司馬濯眉頭稍舒,不防她竟哭得這般淒慘,如花似玉的麵孔都顯得猙獰。
瞧見那淚水嘀嗒,他擰眉收回手,唯恐淚水沿著匕首,臟了他的手。
“咚——”
鋒利的匕首錚然插進桌案,這動靜叫柳兒嚇得一噎,再對上貴人那雙漆黑滲人的眸,霎時繃不住弦,“哇”得一聲哭出來。
司馬濯額角突突直跳,隻覺心煩意亂:“閉嘴,不然割了你舌頭!”
柳兒已止不住淚,隻得抬起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,一邊拖著雙腿往後退去。
太可怕了,這人怕不是個瘋子!
另一個瘦馬樊娘在旁看完這一遭,心底也直發怵,癖好特殊的客人不是沒見過,倒是頭一次見到這般古怪的。
但她畢竟是在風月場混過幾年的紅倌兒,從過良嫁人生子,又被賣進窯子,兜兜轉轉到了長安,見識也比柳兒多。
一雙水靈靈杏眸轉動,忽的福至心靈,想到關竅——
男人想看女人哭,不就是床上那種哭麼?天下烏鴉一般黑,男人在床帷間來去也就那幾句葷話,譬如大不大,弄得爽不爽利,好哥哥好妹妹心肝肉兒叫個不停。
隻是沒想到眼前的貴人儀表堂堂,卻也好這一口。
她正腹誹著,頭頂冷不丁感到一陣銳利冷意,嚇得她一個激靈,趕忙抬頭,果見那位貴人將視線投到自己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