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!”許小華忽然望著她道:“蕎蕎,我以後會攢錢,等攢夠了,我就給你在城裡買一個臨時工的工作。”她沒有告訴蕎蕎,她並不準備去上高中,而是想進工廠,她想攢個一年,或許能有個一兩百的存款,可以給蕎蕎在曲水縣這邊買個工作了。
勞動大學的勞動強度太大了,現在天氣越發嚴寒,她想再過半個月,她們臉上、手和腳都非得生凍瘡不可了。
李蕎蕎不妨小華會說出這段話,望著小華愣了一瞬,繼而低頭輕聲道:“小華,我都想不到,還會有人說,要給我買一個工作呢!”一句話說完,早就奔湧到眼眶裡的眼淚,簌簌地掉了下來。
她一個在家裡飽飯都難吃到一兩頓的人,能到這裡來上中專,她自覺已然耗儘了所有的好運。沒有想到,還有人願意花高價給她買一個城裡的工作。
抬手抹了一下眼睛,李蕎蕎認真地和許小華道:“你不用管我,小華,能來這邊讀書,對我來說,已經是不可想象的事了,你不要為我操心,等你回了那邊,就好好和家裡人過日子,有空就多給我寫信。”
“好的,蕎蕎。”現在還沒有找到工作,許小華也不好把話說太滿,她是準備等攢了錢,第一件事就是給蕎蕎買個工作。
***
上午,許小華在聽到家裡還有大伯許懷安、伯母曹雲霞、堂姐許呦呦的時候,心裡的最後一點僥幸都沒有了。
秦羽見她表情不對,試探著問道:“小寶,你是不是不願意和大家一起住?我們可以另外租個房子,你不用擔心。”
許小華搖頭道:“不是,就是我想著,我該和我哥打電話,說下這件事。”
秦羽微微鬆了口氣,帶她到鎮上,給部隊裡的哥哥打電話,許小華簡單說了幾句生母找過來的事。
電話那頭的許衛華沉默了會兒,第一句話就是:“她還有彆的孩子嗎?”
“沒有,說隻有我一個,一直在找我。”
許衛華這才道:“小華,你跟著她回去吧!爸爸說,他在火車站剛撿到你的時候,你一直哭著要媽媽,那時候你正發著燒,沒有想到,等你退燒後,什麼都不記得了。我現在要去出任務,你給我留個地址,我回頭給你寫信細說。”
許小華立即問母親要了地址,給哥哥報過去。
臨掛電話的時候,許衛華忽然道:“小華,你問下他們,有沒有去火車站附近的公安局問過,爸爸說,他帶你回來之前,是在那邊做過登記的。”
又補充了一句道:“小華,從你跟著爸爸到家裡的那天開始,你就是我妹妹,以前是,以後也是。”
許小華微微咬了唇,應道:“哥,我知道的,你出任務小心點。你過年要是休假回家,提前和我說,我也回去。”
“好!”
等掛了電話,許小華眼眶微紅,雖然她知道,自己可能穿進了一本書裡,大家可能都隻是紙片人,但是前麵十一年,許家人對她的關心和愛護不是假的,如果當年不是爸爸把她帶回了杭城的曲水縣許家村,她都不敢想象,自己又會流落到哪裡去?
會遇到什麼樣的人和事?
不管好不好,她想對於尚且五歲的她來說,都是充滿恐懼的。
在她走丟的十一年裡,是爸爸、媽媽和哥哥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家。
秦羽摸了摸她頭道:“小如,你是我的女兒,也是曲水縣許家的女兒。等你哥哥下回休假的時候,我送你回家,或者接他到我們家住些天?”
許小華緩了情緒,想起來剛才哥哥和她說的兩件事,立即道:“我哥說,我爸爸是在京市的火車站撿到我的,當時我還發著高燒,他帶我回曲水縣之前,曾經到附近的公安局做過登記。”又望著母親問道:“你們有去問過嗎?”
秦羽微微皺眉道:“有的,京市所有的公安局,我們都逐一去問過。”不僅是她們去問過,當時九思和大哥都托人,在係統內部打過招呼,讓他們幫助注意下。
但是秦羽也不確定,女兒剛走丟那兩天,她腦子都是混沌的,對接公安局這邊的,主要是九思和大哥、大嫂他們,難道當時就偏偏遺漏了火車站這邊的公安局嗎?
這麼些年,對於女兒為何走丟的事,她心裡早已琢磨過千百回。前些年,她覺得最重要的是找回女兒,而現在,她想,她也該為自己和女兒尋找一個真相了。
秦羽輕輕握著小華的手道:“你哥哥是不是也同意你跟我回家了?那我們今天走好不好?你這邊的學籍和戶口,我都托這邊杭城教育局的朋友幫忙盯著,不會有問題的。你奶奶昨天得了你的消息,就高興的不得了,我們回家好不好?”
對上母親期待又忐忑的眼神,許小華微微笑著,應了一聲“好!”
許小華尚不知道,在京市裡焦灼地等待和觀望著她是否回家、幾時回家的,可不止是奶奶一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