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用幾句話來評價林與驍,那麼鄭書夏給出的答案是這個人理性思維能力極強,有前瞻性,總是能比其他人更早的看清看透彆人的行為目的,甚至是生活軌跡。
這樣的人,天生就是教官的料子,適合規訓他人。
而她,就是第一個被他‘馴服’的人。
十八歲生日,對於鄭書夏來說就是一場噩夢。
先是宋凜,再是林與驍。
一個給她的情緒是悲春傷秋的自怨自艾,而另一個……則是讓她腦子‘嗡’的一聲炸開了。
鄭書夏一直以為自己把暗戀宋凜這件事藏的很好,全世界隻有梁穀音知道。
但她沒想到林與驍也知道,而且看起來是早就知道。
一時間她都忘了反問,辯駁,唯有錯愕的看著他,臉上一陣紅一陣白。
“你……”鄭書夏回過神,第一反應是想反駁,但她看到林與驍的眼睛——那雙沉靜的黑眸泛著狼一樣的冷光,天生能看穿人心。
一切謊言都將無從遁形。
她放棄了說謊的想法,羞憤地問:“你想乾什麼?威脅我麼?”
小姑娘胸口上下起伏著,顯然是氣的夠嗆,第一次連‘哥哥’都不叫了。
林與驍輕笑,對這一切早就想到。
青春期的少女把暗戀心事,尤其是暗戀身邊親近的人的心事看得比天大,驟然被戳穿,肯定是受到一定打擊了。
“我威脅你乾嘛?吃飽了撐的啊。”林與驍不屑的嗤笑一聲。
鄭書夏委屈:“那你……”
“是不是想問,我和你說這些乾嘛?又好奇我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?”林與驍打斷她的吞吞吐吐,直接問了。
鄭書夏不說話,全當默認。
“夏夏,這事兒不用看,隻要有宋凜在的地方,你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。”林與驍看著頭頂的星星,聲音在溫熱的空氣裡蔓延,帶著股勸誡的溫柔:“隻是你自己以為彆人不會發現。”
“但沒辦法,總有我這種細心又聰明的人。”
這就是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的道理了。
鄭書夏聽了慌得不行,生怕還有更多的人發現她這隱晦的心事。
心亂如麻之下,她全然沒心情去思考林與驍自戀的話語,還有他的弦外之音。
——她眼神一直黏著宋凜,而發現她心事的林與驍眼睛又何嘗不是黏著她?
所以,當然不會有更多人窺探到她的秘密。
鄭書夏因為大量運動已經抽條了的身型亭亭玉立,鵝臉蛋秀麗精巧,此刻卻泛著白。
在林與驍麵前,依舊是個手足無措的小姑娘模樣。
隻是她倔強的瞪著他,明擺著還在為情愫被戳穿後憤怒,不甘心。
“我跟你說這些沒彆的意思。”林與驍凝視著她,淡淡道:“就想告訴你不要為了男人傷心,更不要分心,進了軍校後好好訓練。”
“為了宋凜牽腸掛肚?不值得,男人沒什麼好東西,把自己放在第一位,懂麼?”
“男人沒有好東西?”鄭書夏此刻氣急,冷笑著反問:“那你呢?也不是好人麼?”
“你關心我乾嘛?你又不喜歡我。”林與驍笑:“你該關心的是宋凜為人如何,還有你自己。”
“……”誰關心他了?鄭書夏簡直被這人天生的嘲諷功力氣的喘不上氣。
她手指抓著裙子腰間的流蘇穗穗,指關節用力到泛白,她轉身想走,但又忍不住的去在意他口中的‘宋凜為人’。
“你為什麼要故意暗示我宋凜哥的為人不行?你們不是好朋友嗎?”鄭書夏皺眉:“你人品好的話,就不該和我說這些。”
她明明記得,林與驍和宋凜是一輩的朋友,而且都考的軍校,雖然是不同城市的大學。
既然是朋友,又為什麼要在私下議論?
女孩兒在捕捉人性上的敏銳讓林與驍眸中閃過一絲欣賞,忍不住笑了笑。
沒錯,私下議論彆人這事兒的確不光彩,不過他既然做都做了,就沒有想過為自己辯解什麼。
“是啊,哥哥不是什麼好人,就和我之前說的一樣——男人沒幾個好東西。”林與驍大大方方的承認著:“但我可沒說宋凜為人不好哦,夏夏,這是你自己想的。”
鄭書夏一愣,飛快的回憶林與驍剛剛說的那些話。
他籠統的掃射了所有男人,讓她關心不必為了宋凜牽腸掛肚,關心一下宋凜為人如何,確實沒有直接說宋凜為人不行這句話。
可是……
“你沒直接說,你暗示了。”鄭書夏直白的指控。
“嗯,真聰明。”林與驍卻不再說了,站起來伸了個懶腰:“太晚了,哥哥先走。”
“喂!”鄭書夏下意識想叫住他:“你話還沒說完!”
“有什麼好說的啊?車軲轆也不嫌煩。”林與驍揮了揮手:“就剛才那幾句話,愛信不信。”
鄭書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瀟灑走人,氣的咬緊嘴唇,卻無計可施。
然後,她呆愣的重新坐了下來。
林與驍其實根本沒說太多,隻三言兩語,就把她的情緒攪成一團漿糊了。
男生半真半假的留了一句‘你該關心的是宋凜為人’,實際上隻在鄭書夏心裡留了一個小小的疑心種子。
真正讓她鬨心的,還是林與驍那種輕而易舉就能看穿人心的態度。
他知道自己喜歡宋凜,就算不會說出去,也絕對是一件糟糕的事……
因為林與驍‘不受控’,他太強大也太危險了。
他知道她的所思所想,掌握著她幼稚但又是全部的秘密,可她對於他卻一無所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