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記下這個名字。(1 / 2)

陳秀娥摔得結結實實,還沒來得及“哎喲哎喲”地喊,腦子就已經轟隆一聲要炸開。

楚婉坐在八仙桌邊的長凳上。

桌上的粗碗裡裝著雞蛋羹,邊上還有一個搪瓷缸,搪瓷缸裡的紅糖水顏色不淺,一看就是挖了好幾勺紅糖衝出來的。

剛煮出來的雞蛋羹又滑又嫩,還香噴噴的,再喝一口甜甜的紅糖水,小寡婦吃著喝著,動作慢條斯理、不慌不忙的,配上一張美得無暇的臉蛋,不像是坐在村子簡陋的房子裡,反倒像是坐在城裡的國營飯店享福似的。

陳秀娥的腳跌得疼,心更疼。

家裡過去吃喝不愁,可現在聶勤不在了,聶老頭又因為病倒而辭了村支書的職位,他們早就已經過得摳摳搜搜的了。

雞蛋是省著給在城裡念書的小兒子吃的,紅糖是在國營飯店當服務員的大女兒買的,哪能輪得到楚婉?

“你在乾啥?”陳秀娥揉著腳踝,從地上爬起來,氣勢洶洶地罵道,“你偷吃了一個雞蛋?”

楚婉抬起頭,兩隻瑩白的小手捧著搪瓷缸:“是兩個。”

陳秀娥傻了。

要是平時,隻要她開口罵人,這小媳婦怕吵著家裡其他人,更怕傳出去讓村民們聽見會指責,不管是怕了也好,是息事寧人也罷,就算偶爾會頂罪,但就算頂罪,也是老老實實地低下頭。

可現在,她居然一點都不怕,還大大方方地說——是兩個雞蛋!

陳秀娥懵了一會兒,但很快就找回作戰狀態。

“全村有誰這個點做飯吃的?你當糧食都是天上掉下來的?雞蛋和紅糖,不金貴的你不吃啊!肚子餓了,睡著不就行了?我一晚上就隻喝了點紅薯粥,現在也餓得心慌,瞅我吃啥了?”

“你也餓了嗎?”楚婉抬起眼,認真地說,“那就睡吧,睡著就不餓了。”

陳秀娥一下子就被她的話給噎住了。

本以為兒媳婦在跟自己抬杠,可再一看,人家柔聲細語的,仍舊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。

她好像在關心自己?

不是,哪有這樣關心人的,小寡婦分明是要氣她!

陳秀娥繼續破口大罵,可楚婉的反應,更氣人了。

“那怎麼辦呢?要不你去報公安吧。”楚婉輕聲細語道。

陳秀娥罵到一半,一肚子的話被堵到嗓子眼,嘴巴張大,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。

她說啥?

她說的是啥話!

但吃都吃了,總不能讓人吐出來。

真鬨大了也難聽,她家老頭病倒前好歹也是村支書,兒媳婦平時也賺工分的,一年到頭就吃兩個雞蛋咋了?

要是傳出去,村乾部們可能還要來教育她,聶老頭最愛麵子,到時候他的老臉沒地方放。

陳秀娥堵得慌,連氣都快要喘不上了,恨恨地瞪楚婉一眼。

明天得把雞蛋和紅糖藏好!

陳秀娥氣呼呼地回屋,要把已經睡著的老伴給晃醒。

可聶老頭睡得很死,聽見她說楚婉偷吃了雞蛋,隻是咂巴咂巴嘴,繼續打鼾。

另一邊,楚婉回到屋裡。

很長一段時間,她的肚子都是空落落的,許久沒這麼滿足了。

她不擅長爭吵,也不想和婆婆鬨得不可開交,如今的她,隻是想為自己多著想一些而已。

作為原書中的炮灰,過去的楚婉被原劇情支配,好像從來不會深想很多問題。

可現在不一樣了。

她開始思考,究竟是什麼讓自己走到現在這一步的?

似乎許多人、許多事都在推波助瀾。

楚婉躺下之後,心才跟著踏實了些。

原劇情中,並沒有交代她是怎麼到顧營長屋裡的,好像這情節的存在就隻是為了安排她的死亡,無關緊要。

當時她明明燒得渾身無力,在家裡睡覺,不可能自己走去顧營長的家。

是誰想陷害她?

楚婉這樣考慮著,逐漸來了困意。

她將被角拉了拉,忽地想起自己剛才在顧營長炕上醒來時那一幕,想起他冷峻的神情。

那會兒情況緊急,沒來得及深究,但現在回憶起,當時的氣氛太微妙了。

她咬了咬唇,腦子嗡嗡的,耳朵發熱,有些難為情。

雖然是他給自己指了一條逃生的路,但楚婉還是希望,再也不要碰見他了。

不過,在她走後,顧營長回到小院會怎麼處理這件事?

楚婉並不知道,但卻是安心的。

這樣的信任感並不是無來由,因為今天,要不是他出手相助,恐怕她的命運與原劇情的發展無異。

……

顧驍回來時,恰好與小院裡的村民們打個照麵。

有人說小寡婦偷摸溜進他屋裡,有人說她到處勾搭男人,這回一眼就相中軍官,想著豁出去了……

隻是,大家夥兒說得口乾舌燥,再一抬眼對上顧營長的目光。

顧營長神色冷靜,眼神卻冷冽,氣勢迫人。

一時之間,村民們把嘴閉得嚴嚴實實的。

“大家散了吧,沒這回事。”李村長說,“彆打擾顧營長。”

在寧玉村,任何一個人出了這種事,他都有理由有資格進屋搜查,可眼前的是顧營長。

村民們也不敢再堅持,一個個都蔫蔫兒的樣子,雖不舍得走,還是龜速挪動步子。

顧驍懶得理會,長腿一邁,推門進屋。

村民們多想一湧而上,但問題時,他們哪敢越過他。

“李村長,小寡婦肯定在裡麵,剛才都有人看見了……”

“傅知青,夠了!我看誰敢把男女作風問題的帽子往顧營長身上扣?”

顧驍頓住腳步,眸光平靜地掃向對方。

瘦削的身材,瘦削的臉頰,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,手中還捧著一本書,文質彬彬的模樣。

被這樣的眼神一掃,傅知青的心忽地抖了一下。

這冷厲目光,與上戰場殺敵沒什麼區彆了。

他立馬躲開顧營長的目光,往後退了一大步,把路讓出來,一句話都不敢說。

“砰”一聲,屋門被關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