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小院裡,村民們還舍不得走。
他們一個個都守在門口,偷偷聽著裡頭的動靜。
角落的傅賢光趁著大家不注意時,鬼鬼祟祟地摸索到顧營長家的堂屋窗邊。
窗戶敞著,他輕輕扶著窗框,爬了進去。
這聲音窸窸窣窣的,他心裡慌,先屏住呼吸停頓片刻,才脫了鞋,踩在地上,輕手輕腳地進屋。
楚寡婦肯定在屋裡,他能確定。
因為人是他抬進去的。
傅賢光從剛下鄉時就喜歡楚婉,可是,她從來沒有打正眼看過他。
今天下工時,他經過聶家,見屋裡沒人,想要進去和她說說話。一進屋,發覺她在熟睡,而且發著高燒。
傅賢光之前就聽過有二流子帶著小姑娘鑽小樹林,當時腦袋發熱,將楚婉抱出屋。
但他到底是知青,不是什麼盲流子,夜風一吹,冷靜下來。
如果楚婉醒來之後大聲求救,自己就是犯罪,會被送去勞改。
再轉念一想,過去楚婉對他愛答不理,傅賢光心底怨恨,想讓村民們的唾沫星子壓死她。
那會兒,他正好站在顧營長家門口。
敲了好幾次門,確定營長不在家,他便大著膽子,做了這一切。
顧營長是楚婉招惹不起的,她會為從前對自己的輕視付出代價!
可現在,計劃落空了。
傅賢光不甘心。
當時楚婉發著高燒,怎麼可能溜得走?
他不信邪,決定偷偷進屋看一看。
可誰知,就在他輕手輕腳到了裡屋門邊,以為一切順利時,胸口忽地一陣劇痛。
“砰”的響聲襲來,一記飛踢,他整個人被踢出老遠,後背狠狠地砸到牆角。
傅賢光捂著胸口,痛得叫出聲,趴在地上,許久都動彈不得。
下一刻,他看見一雙軍靴。
傅賢光麵色煞白,抬起頭時,麵前是居高臨下的顧營長。
而餘光掃見的,是空無一人的裡屋。
……
“吱呀”一聲,屋門再次被打開了。
正當村民們驚喜地以為小寡婦真在屋裡時,突然看見顧營長揪著傅知青的衣襟,將他拽出來。
一個使勁,顧營長狠狠將他摔在大院地上。
嚇得大家往後退了一大步。
傅賢光疼得頭暈目眩,連滾帶爬地都直不起身。
顧營長厲聲質問:“屋裡有沒有人?”
傅賢光整個人都在顫抖,嚇得聲音都發虛:“沒有,屋裡沒人!是、是我錯了,我不該偷偷爬進去的!”
村民們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。
但同時,一個個也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。
平日裡斯文體麵的傅知青,是村裡不少小姑娘喜歡的對象。
可這樣的他,在顧營長麵前,竟像是個小雞仔似的,說被逮著,就被逮著了?
傅賢光進去看了,卻什麼都沒發現。
這表示小寡婦根本就沒有爬床。
村長的老臉都快沒地方放。
顧營長兒時住在村裡,但實際上,他並不是寧玉村的人。
人家現在都當營長了,還願意回來探親,這是全村的光榮,可現在村民們居然去打擾他!
村乾部們嚴肅批評了一群造謠的村民,寫檢討、扣工分,並且勒令在場所有人都不得再提這件無中生有的事。
村民們一想被扣了的工分,心都在滴血,再一對上顧營長肅著的臉色,連心痛都是悄悄的。
“傅知青,你私自闖入顧營長家,這件事必須嚴懲,我們會上報公社,批評處分!”
傅賢光呆住了。
他是村裡最能乾的知青,幫村乾部乾了不少實事,興許下批返城名單裡就有他。可現在,一切都沒了。
處罰還沒下來,他很可能會被安排去乾村裡最臟最累的活,甚至——他得罪的是顧營長,一不小心,會被永久取消回城資格!
整件事,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?
他為什麼要跑去欺負小寡婦?
……
同為知青的汪美茹站在一邊,悄悄感受村乾部們對顧驍的敬重,心臟噗通噗通直跳。
上一世,她就聽說過村裡出了個軍官,是村裡人隻要提起就覺得麵上有光的大人物。
但上輩子,汪美茹沒有見過他,這是第一次與他見麵。
顧營長穿著軍裝,身姿挺拔,光是站在那裡,氣勢就讓所有人失色。
他的五官很英俊,是鋒芒畢露的淩厲,一個眼神,在他麵前的人,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他可是未來的司令啊,要是成為司令夫人,人生還會有煩惱嗎?
汪美茹多想讓他注意到自己。
她板起臉,聲音稍稍抬高,表露出恰到好處的憤怒與正義。
“我就說了,楚婉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“我和楚婉是一起下鄉的,我對她最了解。”
“楚婉平時連大聲說話都不敢,怎麼可能爬床?”
話音落下時,汪美茹試圖與顧驍對視。
可是,他竟連餘光都沒掃自己一眼。
顧營長逐漸失去耐心。
這個村民太吵了。
但同時,他不經意間記下這個名字——楚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