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她這麼說,雖忍得難受,沈今安卻也依了她。
他年方十九,最是血氣方剛的年紀,始終未納姬妾,更彆說是寵幸宮娥了。
早年隨軍打仗,隨行的貼身婢女,美其名曰是服侍照顧他,其實就是解決那方麵需求的。
但他彆說解決了,甚至連她的衣角都沒碰過。
日子久了,便時常有人說他不近女色。
哪裡是不近女色呢。
沈今安微勾了唇,貼心的將手遞到沈淨懿跟前,方便她為自己診脈。
不過跟隨太醫學過點皮毛,還裝模作樣的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。
跳動的倒是有力。除了心跳過快之外,脈象沒什麼大礙。
她抬眸,恰好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。
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,將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推開:“你耍我?!”
手被甩疼了,他斜靠床榻,故作委屈地揉了揉:“聽一這說的哪裡話,哥哥何時耍過你?”
常聽人說,他與他生母長得相似,但更像年輕時的聖上。
眉眼生寒,唇不點而紅,不笑時,淩厲氣場讓人敬畏。
他才是真龍,是天瑞。
而自己,不過一個跳梁小醜罷了。
想到這裡,對他的恨意不斷堆疊。
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的:“你沒耍我你剛剛還裝出一副難受的樣子來?”
沈今安上身是光著的,肌肉線條乾淨硬朗,錯落的傷口非但沒有影響絲毫美觀,反而讓他多出幾分野性來。
他常年帶軍征戰,自然是那些嬌養在皇宮的皇子們沒得比的。
哪怕他們整日跟隨老師騎馬拉弓,那身軟肉也結實不了幾分。
而沈今安,是實打實拿著刀劍廝殺出來的。
死在他那把玄鐵劍上的敵軍,不論萬,也得上千了。
因為此刻斜靠的坐姿,長發在他肩上鋪開。
他笑容無辜:“哥哥是真的難受,沒耍你。”
像是為了證實些什麼,他還掀開被子露出了先前一直遮擋的地方。
“誰讓哥哥不懂醫術,還以為這裡的問題也是能夠通過診脈診出來的。”
沈淨懿看著那地方,眉頭微皺。
她雖然是女兒身,但淑妃擔心她露餡,所以專門請了太監教過她和男性有關的一切知識。
自然也包括這裡。
她周身陰翳,滿腹厭惡呼之欲出。對這種事厭惡,更對三皇子厭惡。
片刻後,她又豁然開朗。
她如今是男兒身,沈今安既然會因為她的觸碰有反應,再加上先前一直流傳著的,沈今安不近女色的傳聞。
所以他這是......斷袖之癖?
六皇子笑了,露出了她今天最為真心的笑容。
大離朝的未來儲君,斷不可能是一個喜好龍陽之人。
“那聽一就不打擾三哥了,需要我給你傳喚宮娥進來服侍您嗎?”
覺得握住了他的把柄,所以沈淨懿的心情也好了許多。
她那雙眼隨了淑妃,都天生媚態,尤其是笑起來。
如今穿著這身男裝,倒有種雌雄難辨的美。
麵對她的故意挑釁,沈今安非但不惱,視線反而停留在她那帶笑的眼上。
“宮娥毛手毛腳,聽一這麼關心哥哥,倒不如,聽一親自來?”
沈淨懿臉上的笑瞬間消失。
惡心!
她一甩衣袖,憤然離開。
不光在朝堂之上比不過他,甚至在鬥嘴皮子這種事情上,她也總在他那裡落得下風。
回到重華宮已是戌時,宮娥早就歇下,偌大重華宮安靜到連蓮池裡的蛙叫聲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她見母妃寢宮還燃著燈,便想先去和她請安,再回房歇下。
才走到門口,抬起的手來不及敲下,便聽見裡麵傳來不堪入耳的聲音。
蛙叫聲不合時宜的響起,混著她母親的嬌吟,隔著這一扇門,聽的並不真切。
沈淨懿全身冰冷,如墜冰窟。
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被她撞見了,早在十三歲那年,她親眼目睹母妃和父皇的貼身侍衛在禦花園野合。
不知過了多久,屋子的聲音停了,燈也熄了。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近,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。
再然後,是開門聲。
沈淨懿看著來人的穿著,麒麟服,配犀帶。
那人麵無表情,正用帕子擦拭著手指,見著沈淨懿了,同她行禮問安。
聲音倒不似那些閹人們的尖細,低沉中透幾分清寂,與今晚這月色無異。
沈淨懿認得他,父皇身邊的心腹,也是他最為信賴的宦官之一。
想到他方才在裡麵做的事,她胃裡一陣翻湧。
“母妃睡下了?”她強忍著惡心問他。
明彰微低了頭,回話倒是畢恭畢敬,可說話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:“回六皇子,淑妃剛歇下。”
她看了眼他似被水浸到發白起皺的指腹,正是他剛剛拚命擦拭的地方。
“多久了?”
這話雖問的沒頭尾,但能在聖上跟前當差的,必定聰穎。
他自然聽出了沈淨懿話中的意思:“回六皇子,今日是第一次。”
今天是他第一次過來伺候淑妃。
沈淨懿想到自己母妃那個德行,平日在宮中看到好看的侍衛或是宦官,都會想儘辦法讓人來伺候。
不過她為了少些麻煩,都是挑些在宮中沒什麼聲望權勢的微末之人。
麵前這位德高權重的,倒是頭一回。
模樣確實生的出眾,想來母妃為了得到他,也算是花費了不少心思。
想到他並非自願,沈淨懿的心軟下去幾分。
她從袖中拿出一盒香粉:“用它摻水清洗,不會有任何異味。”
他知會了意,彎腰接過:“謝六皇子恩。”
沈淨懿沒再看他,過去將母妃寢宮的門給關上,然後離開。
月色淒淒,明彰瞧著那位瘦削的六皇子離去的身影,直到再也瞧不見,他方才將手中的香粉盒子攏回袖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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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今安回京後,沈淨懿的日子並不好過。
淑妃近來性情越發暴躁,對她動不動就是打罵:“那位回宮之後你父皇可曾宣過你?他眼裡除了他的三皇子,哪裡還有你這個兒子!”
淑妃是早產,所以當初才夭了一個。沈淨懿雖說勉強活了下來,但身子骨也差。
好幾次命懸一線,最後還是被宮裡的名貴藥材給保住的。
她自然承受不住淑妃的拳打腳踢,不多時就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。
嘴裡含糊喊著母妃......
她伸手想要去抓她的裙角,求她放了自己,可伸出去的手又被她狠狠踩在腳底。
那裡前些日子才剛被蛇群給咬過,雖說太醫給她放了血,逼出蛇毒,可還是有殘餘的毒素留在裡麵。
外麵看不見,裡麵卻腫脹,輕輕一按都疼,更彆說是像如今這樣重踩碾過了,
沈淨懿已經疼到叫不出來了,她的臉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。
身子開始痙攣,直到徹底疼暈過去。
沈淨懿是在次日晌午醒來的。
她的貼身宮娥一直在陪著她,給她打扇順氣。
她是為數不多知曉沈淨懿是女兒身的人,也是沈淨懿除了母妃之外,最為親近信賴之人。
綠蘿見她醒了,早就哭腫的眼當下又是蓄滿了淚,過去抱她,讓她依偎躺在自己懷中,然後吩咐小廚房再去將藥熱上一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