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妾身一輩子沒求過您什麼事,隻求您這一件。隻要月兒能待在京城,平安順遂地過完一生,彆的臣妾什麼都可以不要了。”
兩人心意相通多年,柔妃從未向他行過如此大禮。而且,她甚至為了女兒的幸福犧牲其他所有。
他所愛的,不正是她這份不慕權勢,隻看重真情的性子麼。
想想這麼多年對她的諸多委屈,嘉佑帝心中擰痛,他心疼地把柔妃拉起來:
“嫣嫣,起來,你不必如此,朕答應你就是!”
這件事的確會帶來很多麻煩。
可這麼多年來,他讓她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,他明知道她多在意兩個兒女,怎麼能還讓她承受這剜心之痛。
大皇子一走,他即將收攏更多的勢力,作為至高無上的帝王,他為了心愛的女人任性一次又何妨。
西戎就算不滿,也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和大啟開戰。
大不了,多給他們一些錢財安撫便是。
於是,第二日小朝會,嘉佑帝力排眾議,拒絕了那彥圖國書上的請求,並且當場宣布,將醇親王的獨女封為安和公主,賜嫁於西戎那彥圖台吉,並且表示,安和公主為國遠嫁犧牲重大,特厚賜其兩倍最高規格的嫁妝。
和親公主們帶的嫁妝名為賜給公主,實則是給她夫家的。
“陛下,三思啊!那彥圖深得西戎汗器重,不可當尋常台吉視之!咱們不賜婚他最心儀的公主便罷了,還拿宗室女充數,必定會叫他心生怨憤!”
禦史苦苦哀求。
左丞相也跪下懇求道:
“陛下萬不可因一己私情影響兩國邦交!”
都知道他寵愛六公主,這必定是為了維護六公主才出此下策,大臣們心中很是不滿。
嘉佑帝卻一意孤行,沉著臉道:
“朕意已決,眾卿不必再勸!”
說完便甩袖離開了大殿,直留下一乾大臣默默搖頭。
嘉佑帝權威日重,乾綱獨斷,他鐵了心要這樣做,他們也不敢跟他對著乾。
畢竟,說白了這事也沒怎麼損害到他們自家的利益。
最慘的還是醇親王,平日裡兢兢業業為陛下辦事,現在他唯一的女兒卻要被送去和親。
還是明顯在和那彥圖會鬨得不愉快地情況下去和親,將來處境如何可見一斑。
*
“哐!”
鴻臚寺的驛館裡,屬於北戎使者的院子裡傳來連續幾聲脆響。
透過支開的窗戶看去,便見那異域風味頗為濃重,布置得十分華麗的屋子裡,一個高眉深目,十分高壯的男人正在大發雷霆。
幾個穿著上褶下袴,戴著氈帽的仆從心驚膽戰地跪著,不敢插言,生怕這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。
此人正是西戎台吉那彥圖。
“欺人太甚!”
他大喝一聲,將擺著銀器的台子一腳踹翻,粗獷野性的臉上滿是怒火。
就在昨天,他接到大啟皇帝的旨意,他不但沒答應他的請求下嫁六公主,反而將一個宗室女封做公主賜婚於他。
這二三十年來,北戎加西戎的所有台吉,隻有他一個人是被賜婚了宗室女,其他娶的全是皇帝的親生女。
這簡直鐵定叫他在兄弟中被人恥笑!
但更讓他憤怒的是自己打探到的另一個消息。
大啟的大臣本是同意的,是六公主一哭二鬨三上吊不肯答應,嘉佑帝才堅決拒絕了他的提親。
從一開始,他就對六公主頗為中意,她既有草原女子的開朗,又有中原女子的秀美俏麗,還是嘉佑帝最寵愛的公主。怎麼看都是專門生來配他的天之驕女。
而且,六公主時常應約與他遊玩,還說他以後要是回了西戎,不能相見,她會很遺憾。因為她跟他在一起覺得輕鬆自由又快樂。
他心知六公主必定是中意他的。
隻是中原女子口是心非,才會說不要嫁給他,隻把他當朋友。
他心裡不信,隻管用自己如火的熱情與誠心去追求她,同時,屢次向嘉佑帝暗示,他很中意六公主。
卻沒想到,嘉佑帝沒有賜婚六公主給她,反而賜給他另一位公主。
他心中不滿,卻無法讓嘉佑帝收回旨意,隻能忍下。誰知沒多久就接到一個神秘人的送信,讓他在京城多留一段時間,必定會找到機會再次求娶六公主。
他將信將疑,沒想到果然等到機會,那位他不喜歡的七公主八字出了問題,賜婚取消了。
這次,他沒有猶豫,直接上交了國書,許諾下一萬頭牛羊與財寶,誠心求娶六公主。
向來他們北戎與大啟結親,都隻有大啟給他們送上豐厚錢財,他們隻需要象征性回禮。
他送上如此重禮,足表其誠心。
可他怎麼也沒想到,最終嘉佑帝會拿一個宗室女來濫竽充數。
就算是有財物補償又如何,他如此誠心卻娶不到心儀的公主,會讓他在西戎成為笑柄!
想到自己曾經對六公主獻殷勤的樣子,以及自己屢次求親的低姿態,那彥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好一個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六公主!
既不中意他,又何必屢次撩撥他,讓他出了這麼大的醜!
看著窗外繁華的亭台樓閣,那彥圖狠狠地捏緊了拳頭。
總有一天,他要踏平這繁華的都城,粉碎那嘉佑帝的江山,讓那膽敢如此玩弄他的六公主,變成他身邊最低微的女奴,他要讓她匍匐在馬鞭下苦苦求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