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雲朝眉頭微蹙,輕歎了一聲,開口卻不同於往常那般對安顏夕的安慰。
“顏夕,你要不要考慮另尋一個值得托付的人?”
安顏夕有些震驚,封雲朝一向是支持自己對太子殿下的執著,甚至還明確地表示過希望安顏夕今後能成為她的皇嫂。這位公主甚至還時常以她自己的名義,讓安顏夕同太子殿下能有更多的接觸。
但今日……難道是真有什麼變數?是秦煙嗎?
“顏夕,我一直很感激自幼時起,你對我的陪伴和照顧。若不是於禮法不合,我是定要喚你一聲姐姐的。因此接下來的話,我並沒有私心,都是為你好。”封雲朝神情嚴肅,對自己即將說的話慎重地措辭。
安顏夕心裡咯噔了一下。
封雲朝深吸一口氣,說道:
“去歲,七夕,也是在這個亭中,我都看見了。”
安顏夕驚訝地看向封雲朝,她臉上突然泛紅,似有些尷尬。
封雲朝的話讓她再度想起,那個難堪的回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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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歲七夕,休沐,安顏夕獨自來到太子府,說是來取兄長落下的書。入府後,找到了獨坐亭中的太子封湛。
安顏夕放下淑女的矜持,鼓起勇氣邀太子遊湖,卻被太子冷聲拒絕。
太子封湛並沒有給安顏夕留顏麵,也沒刻意壓低音量。因此,那些話,也被折回來的封雲朝聽了個全。
“孤不想再看到你借故延之,做其他讓孤困擾的事情,你的行為失當會乾擾你兄長對政務的判斷。這話,孤隻說一遍。”
安顏夕羞紅了臉,福禮告退疾步離去。
那日七夕,封雲朝也是來太子府找太子帶她去遊玩的,太子皇兄以公務繁忙拒絕了,說讓陸沉帶她去。封雲朝負氣離開,之後又折回來,卻剛好看見安顏夕入了方才太子皇兄所在的亭中。
封雲朝並不是故意要聽牆角,但太子皇兄說出那話,她若再現身,顏夕會更尷尬,因而她就將自己掩在了旁邊的蕉葉之後。
封雲朝從前一直以為,太子皇兄府中終究會有女人,不是顏夕,也會是其他的人。而顏夕知根知底,是最好的選擇。
封雲朝從未見過太子皇兄同除了顏夕之外的任何女人相處的樣子,雖然顏夕從來也隻是離著太子皇兄不近不遠的位置,也從來都沒和太子皇兄說上幾句話,但封雲朝以為,太子皇兄對女人也就是個冷心冷情的模樣。
直至那日在昭仁郡主府中。
那日封雲朝第一次看見太子皇兄,眼帶笑意地看著一個女人,良久。
封雲朝私心裡希望顏夕會是自己的皇嫂,但她更尊重太子皇兄的想法。況且太子皇兄是最厭惡旁人乾涉他的事,封雲朝不準備去觸那個黴頭。
但顏夕似乎是不撞南牆不會回頭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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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顏夕,這些年後宮的腥風血雨我並未少見,就連我的母後,貴為國母,也淪為了後宮爭鬥的犧牲品。那些事,你應該也有所耳聞。”
“若太子皇兄一直對你無意,就算你最終入了太子府,今後進了宮中。沒有太子皇兄護著,你能在宮中平安度過這漫長的一生嗎?今後你又能護得住你的孩兒嗎?”
“你會同我看到的後宮中的那些可悲的女人一樣,一個個從世家出身的名門貴女,淪為一個終日以淚洗麵怨婦。”
獨自坐在回城的馬車上,安顏夕腦中不斷回響著封雲朝的話。
安顏夕明白封雲朝的話是發自肺腑,但那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。安顏夕自小就覺得自己是太子妃最合適的人選,無人能及。
封雲朝的態度,是自去了昭仁郡主的喬遷宴後改變的,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?
思及此處時,車簾被風撩起,安顏夕望向昭仁郡主府的方向。
若自己不合適,那秦煙就合適嗎?
此刻前方封雲朝的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,安顏夕有些疑惑。
公主車駕旁的宮人過來,示意安顏夕的馬車往前駛去,並列在了封雲朝馬車旁。
封雲朝的車簾掀開,同安顏夕對視了一瞬。
封雲朝似是無奈地開口道:“顏夕,七夕那日,我會約太子皇兄出府,屆時你自己抓住機會。”說完,便下了簾子離去。
安顏夕閉目,這位嫡公主,看似冷漠,內心卻實是柔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