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漢書·律曆誌上》:“七者,天地、四時、人之始生也。”
七月初七,是為七夕,朝臣今日休沐。
時值盛夏、百草肥嫩,晨間夏風不燥。昭仁郡主府花圃、藥圃、林苑中,皆是采集露水的侍女和仆從。
紀南風出身藥王穀,因襲著曾在穀中的習慣,采集今晨七夕的露水,用以同鬆、柏子調配製成藥丸。
七夕的意義並不隻是旖旎的情思,對紀南風來說,今日就是一個極適合配藥的日子。
封玉瑤巳時出城,去往西山昭仁郡主府尋秦煙。
入府時已是午間,正碰上紀南風指揮著眾人將成冊或成卷的書籍搬到府中空地,趁著烈日高懸而將書卷暴曬,除蟲除穢。
封玉瑤尋到秦煙時,秦煙正在廊下看花。
“你府中這紀先生是從哪兒尋來的,宜室宜家啊。”封玉瑤打趣道。
“的確。”
不知是不是封玉瑤的錯覺,她怎麼聽出秦煙語氣中略有些遺憾。
封玉瑤邀秦煙去上京城南的千水湖泛舟,秦煙對此興致缺缺。
恰逢鎮國公府主母方素遣人來邀秦煙,說是讓秦煙白日裡就跟著舅母練習穿針引線,今夜要在府中月下設香案,祭織女,求姻緣。
聽見“穿針”二字,秦煙同沈瑩皆不自覺地抖了抖。
“勞煩告知舅母,今日已約了靜儀公主遊湖,請代我向舅母致歉。”秦煙一向不好直接拒絕舅母方素,此刻無比慶幸封玉瑤的到來。
待鎮國公府的人離開,封玉瑤趴在遊廊的欄杆上笑得岔了氣:“煙煙,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啊,穿針?哈哈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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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是西郊,長樂公主封雲朝一早就到西山太子府邀太子封湛遊湖,卻被封湛以公務繁忙婉拒了。
封雲朝在太子府耗了幾個時辰,最終以連她生日那日,太子都忙得沒露麵,而今日休沐,太子皇兄定得陪她為由,讓封湛答應了傍晚同她去千水湖泛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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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,上京城的西市和東市,都有七夕廟會,人山人海,萬人空巷,熱鬨非常。
街上有不少年輕男女出遊,女子皆精心打扮。不少女孩子頭戴色彩鮮豔的花環,額間點了豔色的花鈿,端是萬花齊放。
廟會上的一對男女甚是亮眼,男子身著一襲寶藍銀線暗紋錦袍,身材頎長,容貌俊朗。他身側的女子身量嬌小,麵容俏麗,最為動人是女子甜美的笑容。
“這支絨花好漂亮,長淵哥哥,你說這枝和我頭上那枝,哪枝更好看?”阿嫣笑容嬌美,那隻用鳳仙花汁染了豔紅指甲的手,拈著一枝素馨模樣的絨花,舉起置於鬢間那朵白蘭絹花旁側比對著。
在謝長淵看來,兩枝花的顏色和式樣都相近,並沒太大的區彆,皆同今日阿嫣身上這一身嫩黃的紗裙合襯。
“都好。”謝長淵答道。
阿嫣習慣了謝長淵的言語簡練,長淵哥哥向來沒有蜜語甜言,不過能於百忙之中抽出點時間陪她,阿嫣已經心滿意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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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皇子封羨昨日便從宮中的耳目口中得知,封玉瑤今日要約秦煙遊湖,他派人包了千水湖最精致豪華的畫舫。
為了能順利請到秦煙,封羨昨日還去請了身份高於封玉瑤和秦煙的長樂公主封雲朝。
封雲朝也是苦於找一個讓太子哥哥不那麼反感,也能讓顏夕和太子哥哥多相處的機會,故而對二皇兄的提議,她欣然同意了。
但封雲朝又接著問了句,她能不能帶上太子皇兄?
封羨:……!
他很想說不能,但他不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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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千水湖中不少人畫舫遊宴。
碧波蕩漾的湖麵,漂浮著許多油紙製作的雁鳧和鴛鴦,平添了些許浪漫。
二皇子封羨在湖岸邊果真等來了太子同封雲朝,此時封羨瞥見了遠處閒步的大學士府安文京和安顏夕兄妹倆。安顏夕似乎是準太子妃的傳言,封羨也略有耳聞,他心下一喜,這下得來全不費工夫,便派人去請了安氏兄妹。
畫舫二樓,太子坐在首位,二皇子封羨同封雲朝對席而坐,奇怪的是,二皇子下手還留了兩個席位。
二皇子似乎在等人,畫舫久久未動,太子封湛有些不耐,剛要開口,封羨又起身出去。
派出去盯梢的人看見了永定侯府謝世子的車駕,車內似乎還有謝世子的未婚妻阿嫣姑娘。
封羨心道,天要助我,今日自己注定是要同秦煙更進一步了。
謝長淵本是去千水湖旁的漱玉坊赴賀霄的小宴,被二皇子的人攔下邀約,他不好拒絕,遂帶著阿嫣登上了畫舫。
秦煙和封玉瑤久久未到,封羨也不便讓太子久等,便令開船。畫舫行在湖中,樂師撫琴吹簫,晚風徐徐,風景正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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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多時,侍從在二皇子封羨的耳邊一陣耳語,封羨向其交代了幾句,而後,畫舫偏離原來的路線,突兀地折了回去。
緩緩行至一烏篷小船旁,隻見那隻小船在水中東搖西晃,船尾處抓著木槳在試著劃船的那位竟是靜儀公主封玉瑤。
封玉瑤身旁立著一臉緊張的船工,二人的站姿均有些不穩。而船頭的沈瑩卻是穩立在晃蕩的小船上,功力可見一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