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艙的簾布被打起,依稀可見艙內斜倚著一個身著月白衣衫的女子。
畫舫上,二皇子起身出去,對烏篷船上的封玉瑤道:“玉瑤皇妹,你這小船看著不太安全啊,上我的畫舫一同遊湖吧。”
封玉瑤皺眉玩笑道:“二皇兄,你們最好駛遠點兒,不然我得懷疑二皇兄你是來碰瓷的了。”
“玉瑤皇妹,艙內可是昭仁郡主?太子殿下和長樂公主也在我的畫舫上,二位可否賞臉上來一同遊湖啊?”封羨笑笑再度開口。
封玉瑤心中暗罵,二皇兄還是那麼不要臉,又拿太子和嫡公主來施壓。
封玉瑤將船槳交回到船工手中,矮身進到船艙內。
“煙煙,可能我們還是得去一趟了,真掃興。”
秦煙笑了笑:“你大可在西山我府上的蓮池,先學會了劃船再出來擺弄。要是一個不慎落了水,那就有礙觀瞻了。”
封玉瑤聽見“落水”二字,心中卻是一激靈。自己隻想著約煙煙出來玩兒,竟大意間忘了,煙煙幼時曾在太液池落水差點喪命,她應該是畏水的。自己還讓她來遊湖,幸虧方才自己沒弄翻了這艘小船。
秦煙起身同封玉瑤登上畫舫。
二人剛上了船尾,迎麵遇上了從艙內出來的阿嫣。
阿嫣向她們行禮後,對秦煙說道:“昭仁郡主,能否借一步說話?”
嗬,要來事兒啊!封玉瑤挑眉,正欲出言拒絕,秦煙卻先一步開口:
“玉瑤,你先進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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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尾。
秦煙和阿嫣二人於兩步的距離相對而立。
沈瑩在一丈之外候著。
阿嫣的身量比秦煙矮一個頭,同秦煙對視,讓她多生出一重壓力。阿嫣不容許有任何一絲不確定因素橫亙在自己和長淵哥哥之間,她下巴微揚,冷冷開口:
“昭仁郡主,長淵哥哥也在畫舫上。你同長淵哥哥已經沒有關係了,應得體地同他保持距離,今日,你當回避。”
秦煙被麵前這小姑娘狂傲的言辭驚了驚,她本是看在遺山老頭的麵下,方才沒有拒絕阿嫣。
但這個小姑娘,似乎有些不知所謂了。
讓她秦煙回避?真是好大的臉。
秦煙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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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船身一個猛烈的衝擊,是後麵的船撞上了畫舫,立在船沿的阿嫣一個不注意後仰了出去,秦煙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,在即將觸到的時候,仰麵的阿嫣卻對著秦煙諷刺的一笑,阿嫣撤開手,任由自己跌入了水中。
秦煙當即明白了那日在雲福茶社,封玉瑤對她說的那句“傳言說阿嫣甚是單純,我看倒不見得。”
原來,這小姑娘還有些名堂……
秦煙收回手,施施然地立在船尾,好整以暇地看著水中的阿嫣一邊呼救一邊撲騰起水花。
沈瑩疾步走到自家主子身側,但秦煙並未讓她救人。
“英雄救美,還輪不到我們。”秦煙悠悠開口。
話音剛落,一個暗黑的人影紮入水中,是太子封湛之前讓宋執安排保護阿嫣的暗衛。
秦煙抬目看向方才撞過來的畫舫,船頭烏泱泱的一群公子小姐,中間簇擁著的是,秦念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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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玉瑤方才入席後不久,就摸出了一柄湘骨折扇,將其打開後百無聊賴地輕搖著。
二皇子封羨看見封玉瑤手中那柄秦煙的折扇,誘哄著開口:“玉瑤皇妹,我甚是喜愛你手中的扇子,換給皇兄可好?皇妹想要什麼儘管開口。”
封玉瑤冷冷地睨了一眼那位不要臉的二皇子:“皇兄是醉翁之意吧。”
聽見那兩位的對話,在座均望向封玉瑤手中的扇子。
謝長淵無意間掃了眼封玉瑤手中的扇麵,畫中是山中煙靄,其意態高雅,是為佳作。謝長淵目力極佳,清晰地捕捉到了扇麵右下角不起眼的題字“醉山”。
那字!
是阿嫣的字跡,當年在梅山萬雪齋,他見過阿嫣畫作上的那些題字,同這“醉山”二字的字跡一模一樣。
那時他在梅山被阿嫣所救,最初兩日目不能視,之後視力漸漸恢複,但由於大雪封山,不便行路,又在萬雪齋待了幾日。
當初他第一眼見到萬雪齋那些骨清韻逸的畫作,和蒼勁挺拔的題字,就被吸引了。謝長淵本以為救他的小姑娘嬌嬌弱弱,卻不承想她的畫功和筆力竟精湛到令人側目,登時讓他對阿嫣生了幾分好感。
雖說自到了上京城後,阿嫣一心撲在那些新奇玩意兒上,鮮少作畫。但阿嫣的字跡,他印象深刻,絕對不會記錯。
封玉瑤的扇麵上怎麼會有阿嫣的字?且那幅畫也同阿嫣的畫作意境相似。
疑惑間,謝長淵正欲開口詢問。
船身卻被猛得一撞,外頭的幾聲驚呼打斷了謝長淵為出口的話。
“啊……昭仁郡主將阿嫣姑娘推下水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