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掌 “你是不是有病!”(1 / 2)

過關山 米湯十三 5685 字 2024-03-29

明豐二十二年初,大魏京都迎來一場萬眾矚目的選親盛事。

禮部為了打造一樁佳話美談,特意將選駙馬的擂台設在昌盛大街中央,當擊鼓聲響起時,但凡翱翔而過的燕雀都得振翅兩下。

正值人聲鼎沸,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之上,繡球樓一處毫不起眼的柵欄處,身著一襲深藍滾邊白袍的公子憑欄而站,風流俊俏的臉頰上掛著淺笑,俯瞰擂台的鳳眸似含情,卻又帶著幾分疏離。

他托腮眺望,似覺得無趣,準備轉身離開之際,眼前驀然出現一人將他喊住。

“沈憑,速速隨我去選親!”

聞言,沈憑頓足原地,嘴邊的笑意隨著來人而消失,他想要視而不見,不料那人果斷行至跟前,將他的腳步逼停。

沈憑自上而下打量他問:“秦至,不要拉我陪跑,除非你想讓我對你下手。”

秦至一聽,盯著沈憑的臉頰,遲疑須臾,立刻雙手抱臂,迅速後撤兩步,支支吾吾說:“罷、罷了,我不好這口,你彆糟蹋我。”

沈憑輕輕一笑,繞過他說:“放心,我不至於饑不擇食。”

帶笑的聲音自耳邊拂過,秦至怔愣少頃,恍然明白自己被戲弄了。

他立即轉身追上去,並未因此責怪沈憑,反而信誓旦旦說:“沈大公子,我隻拜托你這一回,日後我若成了駙馬,定叫你做魏都的霸王!”

沈憑仍舊朝前走去,四周之人對他避之不及,竊竊私語從身側路過。

他用餘光瞥了眼,突然頓住腳步,似笑非笑看向秦至。

“真的嗎?”沈憑的語氣淡淡,品不出什麼味道。

秦至充滿自信點頭,將手舉到頭上道:“我對天發誓,隻要你陪我下去選親,今後絕對不會讓你受人非議。”

選親牽涉才藝展示,他自問肚子沒有墨水,遂纏著沈憑不放,隻求出手相助,避免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顏麵。

沈憑稍加思索,似乎在斟酌這筆交易的分量。

自從穿越到這個時代後,他得到最多的便是旁人的白眼,倘若真的能改善,他先前何必在家躲著不出門。

片刻後,沈憑在秦至滿眼的期待中轉身,道:“沒興趣。”

說罷,抬腳朝樓下而去,對身旁窮追不舍的秦至續道:“不管以前我有多麼混蛋,現在我隻求平安無事活到養老,你呢少來煩我,省得我造謠你追求我。”

秦至被最後一句話嚇得不輕,腳步頓停,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,喉頭暗暗滑動,咽下心頭的慌張。

一月前,沈憑在畫仙樓犯賤挑逗小倌,結果讓人一腳踹進水裡,等把人打撈起來後,發現沈憑性情大變。

不僅一改從前的囂張跋扈,甚至能出口成章,對萬事求知若渴,與從前判若兩人,叫人刮目相看。

正因如此,秦至才會將他帶來陪跑,隻為讓他給自己撐場麵。

可眼下被沈憑屢屢拒絕,他實在無計可施,遂招手讓身後的家丁上前。

秦至和家丁耳語幾句,見家丁猶豫不決,他態度惡劣警告道:“若是辦不好此事,就等死吧。”

臨時搭建的繡球樓華貴奪目,絲毫不遜色街上有名的幾幢茶樓,朝中官員紛遝而至,排麵之大無奇不有,能看得出皇帝對這位公主的寵愛。

耳邊的喧沸聲不斷,沈憑行至二樓柵欄,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人山人海中。

此處不比樓上彙聚達官顯貴,因位置較低,不能將擂台四周儘收眼底,且來往皆是在深宮伺候之人,能認出他的人少之又少,自然也少了閒言碎語縈繞耳畔。

這個朝代名喚大魏,且在曆史書上從未出現過,穿越前的他家境優渥,但父母離異各找對象,徒留他帶著卡裡花不完的錢獨自飄零。

在現代他整日除了紙醉金迷外,唯一的喜好是研究曆史。

原本打算得過且過一輩子,可惜後來失足落水,旱鴨子溺死,一朝穿越開啟新人生。

想到這裡,沈憑莫名自嘲一聲,垂眼掃過自己一成不變的身體。

竟還是身穿。

他對原主的了解不多,聽聞原主仗著祖上恩蔭欺行霸市多年,令沈家蒙羞,導致朝中為官的沈父顏麵掃地,怎料最後自食其果慘遭此劫。

沈憑疑惑原主被害的原因,因足不出戶隻能在家中打聽,但眾人對此避而不談。

無奈之下,他抱著渺茫的希望暗中派人打撈原主,時至今日仍舊杳無音信,唯一的可能就是原主人間蒸發,而他作為替身,喜提一個人人唾棄的新身份。

他拒絕秦至請求,並非他選擇擺爛到底,而是清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。

原主不是什麼好東西,作為好友的秦至又能善良到哪裡去。

眼下的選親說得通俗些已是決賽環節,能走到這一步的皆是人中豪傑,當然也不乏有如秦至這類,靠關係在裡頭渾水摸魚。

沈憑對秦至打的算盤心知肚明,他寧願欣賞旁人出醜,也不願摻和進去。

今日他替沈父前來,若是出差池,不僅丟了沈府的臉麵,恐還會連累沈父遭禦史台彈劾。

既然他穿越到此,還占用了原主的身份,他無法保證功成名就,但起碼不能給沈家添麻煩,否則他愧對沈家的恩情,更彆提奢求安詳躺平一輩子。

人群的聲浪響徹雲霄,擂台上鑼鼓喧天,喝彩聲如排山倒海。

沈憑雙手撐在柵欄,青絲和路過的清風交纏,耳邊少了對自己的竊竊私議,他的心情尚佳,看人也順眼多了,鳳眸似盈著點點笑意,垂簾掃過人聲鼎沸的擂台四周。

然而他的身子忽地一僵,察覺腳下有輕微震感。

沈憑下意識以為出現地震,倏地直起身握著柵欄,餘光發現有兩名宮女快步穿過身側。

“快稟報公主,是三殿下回來了!”宮女腳步匆忙,路過時並未留意沈憑的存在。

沈憑目視宮女的身影消失在轉角,想到她們所言,在腦海裡搜尋有關這個朝代的信息,匹配出宮女口中的“三殿下”所指何人。

魏朝皇帝三子,燕王趙或,少年將軍,年少隨皇帝禦駕親征,在收複失地的最後一戰,此人帶領五千精兵埋伏雪山,匍匐前行十餘日後,在暴雪前夜一舉殲滅外寇。

血光染紅北越數座關山,敵軍燃起的烽火被暴雪撲滅,讓魏軍帶著勢如破竹的殺氣踏平北方,奪回失去十餘載的前朝邊地。

但皇帝班師回朝的當天,卻不見這位成名將軍身在何處。

還是近日才傳出些小道消息,得知他和好友去雲遊瀟灑未歸,不想竟然在今日回到。

沈憑後知後覺剛才的震感從何而來,仔細一想,恐怕是趙或帶著千軍萬馬自外凱旋才有的動靜。

思及此,他心中不由感歎一句年輕真好。

他托腮輕歎一聲,目光落回人聲鼎沸的選親現場。

然而,他的眉梢突然一蹙,發現秦至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的身影。

沈憑親眼目睹他繞到擂台側方,想方設法靠近擂台下放置的銘牌木匣。

木匣中放置著比試之人的銘牌,由禮部官員抽簽決定每輪比試人員。

目前台上已經有人連勝,那人是來自國子監祭酒的張家公子,才華橫溢,氣度不凡,是最熱門的選手,沒有之一。

沈憑盯著秦至的一舉一動,直到看見秦至把銘牌放進木匣後冷笑一聲。

想必有好戲可看,他打算尋個好位置當觀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