豈料起身時,眼角的餘光發現有一抹身影躲起。
沈憑神色一冷,抬腳朝著角落的方向走去,疾步上前拽著想逃跑的人。
他二話不說將人摜到廊下,待看清家丁的臉時,蹙眉問道:“你是,秦至的仆從?”
家丁猛地跪落在地,瑟瑟發抖道:“回、回大公子,正是奴才。”
沈憑腦海裡閃過秦至方才的行為舉止,心裡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。
他緩步走上去,微微朝家丁俯身,端詳他撐在地上的雙手,發現指尖占了些墨痕。
沈憑斂起眼底的狐疑,似笑非笑問:“秦至把誰的銘牌放進去了?”
家丁背脊一僵,緊閉著雙眼,哆嗦了良久才回道:“是、是大公子您的。”
沈憑嘴角的笑一收,緩緩起身看向擂台四周,熙熙攘攘的百姓,數不勝數的目光,還有喋喋不休的交談聲。
他意識到大事不妙,暗罵一聲:“神經病!”
說罷,沈憑拔腿朝擂台的方向快步而去,衣袂和青絲被風帶起,一路上隻覺怒火中燒。
他不顧禮部官吏的阻攔,衝開防線將手快速伸向秦至,如願以償扣住他的肩膀。
秦至被他猛然拽回身子,神情乍現錯愕,“你怎麼來了?”
說話間,他四處去找家丁的身影。
結果轉眼間臉頰被一隻手掰回。
沈憑用力掐著他的臉頰,怒斥道:“蠢貨,你在做什麼!”
他的怒氣被淹沒在吆喝聲中,隻有秦至一人聽清楚了。
秦至見狀心頭驀地一驚,略顯詫異僵在原地,隻覺麵前的沈憑很陌生。
他嘴角一撇,覺得沈憑說話好傷人,可傷心歸傷心,看著這張賞心悅目的臉又沒法生氣,隻能委屈巴巴將事情交代。
“我就是想你幫忙打敗張家,以前好歹兄弟一場,用不著這麼生氣吧。”秦至說。
沈憑甩開他的臉,冷聲道:“秦至,你嫌我給沈家丟的臉還不夠多嗎?秦家是如日中天,可沈家陪你們玩不起!”
秦至扯著他的衣袖,低聲下氣安撫道:“就這一次,隻要張家輸了,我勢必能成為駙馬爺!”
沈憑見他信心十足的模樣,狐疑道:“我怎麼發現,你對駙馬一事似乎勝券在握。”
話落,秦至呼吸一窒,眼底閃過一抹慌張。
沈憑察覺了端倪,欲繼續逼問,不料聽見擂台上的官吏一陣高喊。
“下一位,沈氏大公子,沈憑——”
此言一出,四周頓時一片嘩然,轉而便是鋪天蓋地的嘲笑聲和唾罵聲。
沈憑身處人群,似聽見“斷袖”二字。
秦至立刻推著他上台,毫不心虛道:“拜托你了,幫我打敗他,之後的比試假意輸掉就行!”
沈憑的臉上滿是陰沉,揮開他觸碰自己的手,皺眉環視一圈,隻見眾人紛紛朝他指指點點,顯然將他認作臭名昭著的原主。
官吏不耐煩的催促,他無可奈何之下,隻能在夾雜著唏噓的聲浪裡,咬牙切齒登上了選親擂台。
他踩著虛浮的腳步踏出腳,區區十餘階梯走得他心驚膽戰,他試問在年輕的時候,也曾靠著花錢被眾星捧月過,多年以來,見過大風大浪也都穩如老狗,還沒試過像今日這般步步驚心。
仿佛回到公布成績上岸的當天。
當他踩上擂台的瞬間,人都還沒站穩,那陣地動山搖的震感撲麵而來,馬蹄聲由遠及近,吸引著所有人轉頭循聲看去。
魏都最繁華的昌盛大街中央,春日烈陽將棕黑戰馬身披的銀甲照亮。
駕馭之人一席黑金蟒袍衣袂淩塵,年輕的麵容陽光英俊,血氣方剛,深邃的眼眸宛如獵殺的猛虎。
氣質瀟灑不羈,策馬奔騰間,更帶著淋漓儘致的暢快,最是難掩那股意氣風發之勢。
沈憑佇立擂台之上,循聲看去,不由被其所吸引,仿佛電影裡英姿颯爽的將軍出現在眼前,一切都變得栩栩如生,叫人怦然心動。
他驚訝於這萬馬奔騰的聲勢,竟是來自於一位單槍匹馬的少年郎。
隻是他萬萬沒想到,這位男子竟朝著擂台破勢而來,眼看戰馬將至擂台時,一抹高挑挺拔的身影借勢從馬背上躍起,手裡仗著重劍輕鬆踏上擂台,與沈憑對立而站。
來人不是趙或又是誰?
沈憑人生地不熟,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敵意自覺得奇怪。
他避開趙或的視線,側目冷冷掃了眼秦至,麵對突發的狀況他也無計可施,唯有選擇站在原地靜觀其變。
趙或扶著腰間長劍,與生俱來的氣勢令人倍感壓迫。
他睥睨著衣冠楚楚的沈憑,不屑地冷哼道:“這不是好儘天下男色的沈家大公子嗎?”
沈憑頓時一愣,為此言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。
為何人儘皆知他是斷袖?
他難以置信看向秦至,豈料對方神情自然,他又瞥見四周的百姓,看清他們臉上流露出的鄙視。
霎時間,沈憑恍然醒悟一切。
未等他整理好思緒,趙或清朗的聲音出現在耳邊。
“你怎麼還有臉站在這。”
沈憑驟然回首,趙或臉頰在眼前放大,這麼近看,發現這小子更完美了。
隻可惜長了嘴。
沈憑清了清嗓子,好整以暇,神態懶懶地挑眉說:“禮部讓我來的啊。”
趙或神色一僵,瞬間啞口無言,盯著近在咫尺的臉頰,如看見山間裡憩息的白狐,風流卻高不可攀。
沈憑滿不在乎,雖然他被趙或高大頃長的影子覆蓋,但光天化日之下,心想應該不至於動手。
此刻兩人離得近,他看清趙或眉宇間毫不掩飾的輕蔑。
趙或居高臨下睨著他,羞辱道:“就憑你一個肮臟的廢物,也配娶走大魏的公主?”
沈憑聞言臉色一變,他初來乍到這個陌生的時代不懂規矩,但好歹也是潔身自好之人,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當麵辱罵。
他身為現代人也講究尊嚴,忍無可忍之際斷也顧不上修養。
怒火中燒,反手狠狠甩了趙或一巴掌!
“你是不是有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