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年級前十。
妹妹年級倒數十個。
任誰知道他倆的關係,都會忍不住對沈以星長歎一口氣。
書吟說:“好。”
她又疑惑:“你倆怎麼不一個姓?”
“我倆一個跟爸姓,一個跟媽姓。”沈以星說,“我倆是同父同母的,不是重組家庭。”
應該是經常有人誤會,要不然沈以星也不會多加解釋。
書吟轉移話題,問她:“你經常騎車上學嗎?”
沈以星點點頭,忍不住炫耀:“我的車好看吧?”
她的自行車看樣式就和彆的不一樣,設計新穎,線條感極強。車身顏色是通體的粉,很嫩且不俗氣的粉色。在停車棚裡很惹眼。
於是書吟問了個很俗的問題:“很貴吧?”
沈以星沒說具體數字:“還行,是商從洲送我的十六歲生日禮物。嗯……商從洲你認識吧?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哥哥,比我親哥對我還大方。他那輛自行車車才貴呢,要二十多萬,都能買一輛轎車了。”
學校裡的人都快把商從洲的家底給挖乾淨了。
商從洲母親是央視電視台主持人,每年春晚都有她的身影。至於他的父親,是政要人事。商從洲入學時,本城的龍頭企業便給附中捐了一棟實驗樓。據說是他外公為了慶祝商從洲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績進入附中,所以給附中捐的這筆錢。
傳聞如同晨霧裡的風,而今沈以星說的話,讓書吟有了實感。
——她和商從洲是雲泥之彆的實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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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吃過午飯,回到教室,多媒體亮著,投影著新安排的位置。
書吟發現自己換到了靠窗第三排的位置,同桌還是沈以星。
他們這級的理科班有兩個實驗班。書吟是考進來的,至於沈以星,班裡的人都知道,她是走關係進來的。沈以星自己也坦然地承認了這個事實。
學霸的世界是孤獨的,班裡的氛圍緊張滯悶,明明是高二,卻有種高考將近的壓迫感。
書吟被影響到,每天連下課時間都在刷題。
整個班唯獨沈以星我行我素,該玩玩該睡睡。
是以班裡的人對她的印象都不太好。
一個靠關係進實驗班,不思進取,空有好皮囊的花瓶。
沈以星也懶得和這些示分如命的無趣學霸交朋友,反正她已經有書吟這個朋友了。
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語文課,語文老師走下講台,到書吟身邊:“你語文答題卷給我。”
此次期中考試,書吟的語文和英語又是全年級最高分。
其實她的成績真的不差,隻有物理脫了後腿。她的語文作文經常被當做範文,全年級傳閱。甚至高年級的老師也會拿她的作文給學生看。
離下課還有五分鐘的時候,班主任來到教室,語文老師帶書吟去打印室複印她的作文。
打印室裡還有幾位過來打印的老師。
等待複印的時間裡,語文老師和那位老師攀談著。
“我聽說這次你們班語文上一百二的有五個,還有一個上了一百三?”
“對啊,就她——”語文老師很喜歡書吟,像是炫耀自己孩子地炫耀著書吟,“語文作文就扣了三分,她可是我的得意門生。”
書吟忽然臉熱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“小姑娘長得真可愛。”那位老師客套地誇了一句。
每個班複印一份卷子,二十張卷子很快複印好。
語文老師還在打印室和彆的老師聊天,書吟拿著自己的卷子回教室。
下課鈴早響過了,周圍全是背著書包回家的學生。書吟逆著人群走回教室。遠遠地,她就看見沈以星被一個男的堵在走廊上。
估計又是來找沈以星表白的,書吟對此見怪不怪了。
她沒有過去打擾,青春期的男生,很在乎麵子。要是被人看到自己表白被拒的畫麵,脆弱的自尊心恐怕會立馬崩潰。
耐心等了會兒,那邊似乎交談不順。
沈以星的聲音很大,傳至半個走廊。
“能不能彆纏著我了,我不喜歡你,你聽不懂普通話嗎?”沈以星雙手環在胸前,她個子沒男生高,仰頭瞪著男生,氣場碾壓過他,語氣涼颼颼的,“和人告白之前,彆隻想著我的臉,麻煩你也看看你自己的臉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忽然起風了。
書吟往後退了幾步。
樓梯的休息平台處是麵鏡牆。
鏡子裡站了個女孩,滿身狼狽。
她穿著受到無數學生詬病的老土的校服,看不出身材。可她知道,自己的腿有點粗,腰上有贅肉,胸比同齡人大。以至於她討厭上體育課,因為跑步的時候總有男生在邊上吹口哨,或者是雙手放在胸前,比劃著她的胸跑步的時候抖來抖去的情形。
她是娃娃臉,臉上肉多。
所以從小到大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。
“小姑娘這張臉,很有福氣。”
她看見鏡子裡的人張嘴說話,“長得漂亮和成績好,你隻能選一個。”
風漸大,吹得樹葉簌簌作響。
一片黃色的梧桐葉落在她頭上,她恍然回神,拿下頭上的葉子。
她從這個不存在的夢裡醒來。
她無法做選擇,因為這不是選擇題。
因為現實裡的她,長得不漂亮,成績也不夠好。
她轉身離開,不願麵對鏡子裡的自己。
鏡子裡映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,背影逐漸模糊,而上麵留下了她受傷的眼神,越發清晰,刻畫成一行字,
——“我真的很糟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