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臭傻逼!東庭君上下唇被封住。他咬牙切齒,等著吧,這肉身江千遇,乃是密山小劍尊,有密山神劍護體,他倒要看看,這人怎麼奪舍!
夏侯鈺嫌他吵,得到了安靜後,便不再理他,整個神識覆在已經沒氣的焦黑屍體上,旁邊一柄和人一般黝黑的古劍嗡嗡震動,立刻護主地立在他麵前。
夏侯鈺抬眼淡淡掃過這柄劍,手一抬把它打下去:“安靜點。”
隻一聲,那劍就靜了,像受到壓迫,不得不靜。
夏侯鈺對黑劍道:“商量一下,你主人眼下隻剩兩魂三魄,我就是給他塞回去也成了傻子,無法繼續劍道,本座日後若能尋回他丟失的一魂四魄,自當了卻因果,將他複活。”
話說的好聽,潛意思就是:你老大死了,我比他強讓我上。
的確,這具肉身已經死了,若要複活,隻有邪法或仙術,夏侯鈺口出承諾,因果加身,必定兌現。
於是,那柄古劍慢慢地,撤回了本能的護主防禦,將主人的軀體拱手相讓。
旁邊變成烏龜的東庭君看得瞠目結舌,腦中閃過無數猜測。
此人半路殺出,這種恐怖修為,號令他人本命劍如吃飯喝水般信手拈來,這種人物,古往今來一隻手都能數過來。
究竟是誰?連這種上古神劍都能聽他話?
剛剛東庭君怕奪舍會被劍意反噬當場爆體而亡,若非如此,他早在江千遇肉身失去氣息那一刻,就霸占了這具得天獨厚的年輕肉身!
慢慢的,夏侯鈺肉身開始變得透明,從腳開始化為灰燼,一點一點的消失在黑暗的石洞中。
他的元神沒入焦黑軀體,漸漸與之融為一體。
這是個漫長的過程。
……
夏侯鈺的元神消失那刻,一條黑蛇落地。
東庭君爬過去發狠地咬著焦黑軀體的腿,一邊咬一邊罵,奈何力氣有限,一會兒就累癱了。
東庭君趴在地上,四肢短小,挪一下都費勁,好不容易慢慢翻了個身,看見地上竟躺著個一動不動的粉衣姑娘!
咦?
這姑娘打哪兒來的?
東庭君挪動短小四肢慢吞吞爬過去,當王八太累了,要不……
片刻後,他湊近了,看清了女子的樣貌。
他若水一族的女子,以美貌聞名天下。東庭君是若水一族唯二的男丁。他自幼在溫香軟玉裡長大,身邊母親姐妹甚至是侍女,都是人間絕色。
可地上這女子,在他眼中仍稱得上長相不俗,骨骼纖弱,膚白勝雪,皮膚透有一種瑩瑩光亮。
東庭君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。
要不……自己奪舍她算了?
他族中許多傳承,都是傳女不傳男。東庭君觀其根骨,還算不錯。
不然將就先用著?怎麼著也比做王八強啊!而且這麼漂亮,自己以後還能吃點軟飯,碰上個大方的、年輕有為的修士,都不用努力了。
這……好像比當密山小劍尊還要好啊!
密山一堆破事不說,當了密山小劍尊,有一屁股的麻煩,剛好丟給那不要臉來鳩占鵲巢的狗東西。
東庭君想通了,說乾就乾,剛爬上那姑娘身體準備施法奪舍,一隻手忽將他抓起,淩空甩飛幾丈遠——
“啊啊啊——!”他連人帶殼一起撞在了石壁上,暈倒在地上。
這些人……這些人是不是都有病!!欺負他一個化神,有意思嗎!
喬心圓剛醒。
她還未睜眼,便感覺到身上有什麼異物在爬,迷迷糊糊以為是蜘蛛昆蟲,當場將它用力丟出去。
喬心圓凍得蜷縮起來。
“滴答、滴答……”
她聽見有節奏的水滴落在石麵的聲音。
水聲……難道還在水下?
喬心圓慢慢睜開眼,入眼黢黑一片,是光潔的石壁,頂上凝固著白色的鐘乳石,幾乎沒有光亮。她幾乎什麼也看不見,安靜待了好一會兒,從納戒掏出一打夜明珠。
珠子在暗洞裡散發著溫潤的光輝,照亮周圍幾尺。
她看見不遠處有個溫泉,暗處生著一叢黝黑蘑菇。
喬心圓揉了揉腦袋,抬眼打量,這是哪兒?
自己還在城主府嗎?
看起來不像……
這是個暗無天日的地洞。
自己這是逃出來了麼?
順著地下河?
喬心圓腦子嗡嗡,起身後,在夜明珠的光線下仔細檢查這處石洞,卻發現根本出不去,四麵封死,沒有出口。
她被困死了。
很快,喬心圓便注意到一處藤蔓後麵,躺著一個渾身焦黑的……男人?
看身材,應當是男人,枯槁得像樹根。
死了?
喬心圓對屍體有些陰影,怕他死了,又怕他沒死。
憑著感覺,她覺得對方應該是凡人。
因為這人身上一點氣息都沒有。
喬心圓小心翼翼地伸手,探了一下。
熱的。
……還活著。
她鬆口氣,下意識翻找納戒打算救人,可裡麵一大堆寶石,她也隻找到那一枚“藥晶石”。
這晶石,虞衡之說是珍貴藥材,裡麵有靈芝,也怪她,沒仔細問怎麼入藥。
喬心圓湊近些,她不知這人怎麼回事,渾身燒焦成這樣,糊味滿身,竟還有氣兒。是被雷劈了嗎?
自己怎麼在這裡,這人又是誰?前輩去哪裡了?她滿腹疑惑無人解答,撿了一塊石頭,打算砸開藥晶石,喂這人一點靈芝看看有沒有用。
……
和這具契合無比的新身體逐漸融合時,夏侯鈺才想起。
他後悔了,應該把那隻有愈靈作用的、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蛇妖放出來先吸口血,再躺下去的。
不然這樣融合起來也太慢了……得何年何月去了。
這具肉身經脈全毀,夏侯鈺融合時才探查到,修為居然已倒回金丹,興許還要更糟。
就算他神識通天,也不能隨便亂用。
奪舍本就易遭天譴,一個不慎就會導致爆體而亡。
曾經的密山劍修,與妖魔勢不兩立,夏侯鈺年輕時殺過不少妖,如一尊煞神。
但那蛇妖,瞧著沒有絲毫攻擊性,身上聞不到妖氣,本體細弱得可憐,分明一副毒蛇模樣,血液卻能愈靈,怪哉。
夏侯鈺雖是劍修,但幼年獨自在密山秘境中生存了許多年,也曾養過蛇。
可他不知這種頭頂有兩點紅的黑蛇,是什麼品種。
融合之時,夏侯鈺能感應到,有一滴血抹在他的嘴唇上。
她手指是細細的,好似沒有溫度,有股樹木的苦澀。
這就是女人的味道嗎?也不怎麼樣。
年少時的夏侯鈺醉心修煉,常年在秘境閉關不出。
密山乃劍山,鮮少有女修,他對女人也不感興趣。
他二師兄和他的道義不同,曾拐他去過一次青樓:“你小子活這麼大了,總要享受一次溫柔鄉吧?財寶、法寶、洞府,修為,名聲……如今你都有了,獨獨還沒有道侶。今日,二師兄就帶你去見識一番!女人又香又軟,見識過後,隻怕你要溺在芙蓉帳暖裡頭出不來了。”
夏侯鈺抱著胳膊問那青樓女子:“你,可會劍術?”
那女子茫然搖頭。
夏侯鈺就板著臉走了,跟二師兄說:“女人好沒意思,她不會劍,我無法切磋,二師兄以後彆帶我來這種地方了。”
果真沒意思,都三百年過去了……
香在哪兒?軟在哪兒?
血是甜的,熱的;肉卻是苦的,還帶著土腥味。
喬心圓用地上隨便撿來的樹枝戳開了他的嘴。
方才她用石頭猛砸晶石,結果失手把自己的手砸了。
她痛呼一聲,當即把出血的手指含在嘴裡。這一下,驀地想起先前烏龜前輩說,她的血液可以解百毒。
反正……也受傷了,不如試試?
喬心圓用樹枝戳開他齒關,滴了兩滴血進去,同情道:“老人家,我也算儘力了,能不能活,就看你造化了……”
興許人醒了,還能告訴自己這是哪,怎麼出去,認不認識前輩。
總比自己瞎琢磨來得強。
喬心圓輕歎口氣,口中含著破皮的手指,另一隻手拽了幾根藤蔓,將這男人的手腳全部捆緊。
雖看不清麵容了,但瞧這強壯身板,年輕時定是個武夫。旁邊還有把生鏽鐵劍呢。
喬心圓艱難地把劍提起來,丟到了一丈外,以確保自己的安全,這世道,可能變-態比較多。
夏侯鈺木然地感受著她的一舉一動,隱約間,嗅到一種勾人心神的淡香。
那兩滴血下肚,刻在元神的血陣散出光芒來。
這血似有溫養的效果,殘破的經脈修複的速度變快了不少。
不行。
他得再來兩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