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邊江柔還在纏著他去自首,大概煩了,沒好氣回了一句,“偷什麼偷?老子沒乾過這種事。”
拽過被子蒙頭就睡。
江柔半信半疑,也跟著躺下,躺下前還小心翼翼將錦旗放到裡麵去,準備明天好好收起來。
但還是不大放心,忍不住往他那裡挪了挪,小聲問:“那你從哪兒弄來這麼多錢?”
她知道上輩子的他因舉報傳銷有功得了一筆錢,但不知道有這麼多。
零零碎碎的,怎麼看怎麼不對。
但不管江柔怎麼問,黎宵都裝睡不說話。
氣得江柔推了他一把,翻過身也睡了。
男人在被子悶笑一聲。
不過,第二天早上,江柔還是從他口中得知了真相,錦旗是真的,但那個錢來路卻有些不正。
黎宵也沒瞞著她,將這趟出去的經曆大致說了,原來他們一開始就被騙了,朱強那個表親兩年前去沿海打工,不知怎麼的被騙進了傳銷窩子裡,後來那些人做大了,野心也大了,還派人去內陸幾個城市傳銷,朱強那個表親就是其中之一,跟著小頭目去了隔壁市,他在團夥中地位不高。
傳銷的規則就是一個騙一個,如果騙不到錢,就會遭受懲罰,輕點是沒吃沒喝,重的則是挨打,當然也有掙到錢的,但那些都是頭頭。
所以傳銷裡的底下人員為了不挨餓挨揍,很多都去騙家裡親戚,漂亮話一說,哄的那些親戚帶許多錢過去,等到了地,再一群人圍上去打,順便將他們身上的錢全都搜刮走,然後關小黑屋餓肚子以及開始上課洗腦,加入他們。
朱強耳朵軟,聽表親說那裡錢多夥食好,想著是親戚就毫不猶豫信了。
然後兩人找到地後就被一群人圍攻,主要是打黎宵一個人,畢竟朱強表親不可能讓自家弟弟被人打,但也僅限於如此,餓肚子搜錢的步驟一樣不少。
而黎宵,自然不肯乖乖被人揍,他性子狠,拳頭硬,跟人打起架來是往死裡弄。
圍攻的人雖然多,但他從小就跟著人打架,有經驗,愣是一群人被他一個人反殺了,最後他專挑一個人揍,將人打的渾身是血,還暈了過去,嚇得其他人都不敢上前,怕出了人命。
以至於他成了重點拉攏對象,就怕他把這裡拆了。
黎宵沉的住氣,摸清這些人乾的事後,就知道他們是不會放他走的,所以乾脆假裝同意了。
他肯定是要走的,不僅要走,還得出口惡氣。
所以策反了兩個人當兄弟,然後暗中聯係到了當地警方,聯手將整個傳銷窩子給端了。
當然,他也不是讓那兩個兄弟白白跟他混的,在警察來之前,三人將之前團夥騙來的錢找到撬開了,偷偷拿了一部分瓜分了。
就算最後對不上數目,也可以賴到團夥領導頭上。
既能逃離這裡,又能賺一大筆錢,那兩個人自然跟他一條心,這事他們誰都沒說。
到了局子裡後,三人和其他人一起被關了,這是事先和警方約好的,怕事後被報複。
因為黎宵三人沒騙過人,所以和其他幾個清白的一樣錄了個口供就出來了,隻不過走之前他們在警方安排的會議室裡被頒發了錦旗和獎金,還和領導握了手。
出來後,三人偷偷跑回據點,取了事先埋在茅廁地下的錢,然後各自離開。
朱強要慘一點,因為他和表親有親戚關係,所以錄口供要久一點,黎宵還特意等了他幾天,對於自己乾的事,也沒跟朱強說,怕他藏不住事露了餡。
至於錢,自然也不會分給他了。
事實證明,黎宵不愧為乾大事的人,他不僅聯合警方將w市的傳銷人員抓了,還將沿海g省的傳銷老窩給捅了,因為他腦子靈活,長得好看,團夥是準備將他當作骨乾培養的,還給他提供路費夥食去g省大本營進修。
當然,這也是洗腦的一部分,給底下小嘍囉們畫大餅,隻要他們好好乾,也總會有這麼一天的。
隻是這餅還沒畫完,黎宵反倒是將上麵幾條大魚身份給打聽清楚了,還摸清了他們平時的蹤跡和出入場所。
江柔聽完他乾的事後,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回應他了。
她雖然看過關於他的資料,但紙上短短幾句話和現實還是存在巨大的出入,她怎麼都沒想到過程這麼複雜,光聽他三言兩句的說,都覺得很驚險。
一屋子十幾個人打他一個,也不知道他怎麼揍回去的,還跑到南邊跟傳銷頭目見麵套話,能做到傳銷頭目的自然不簡單,想象不出他是怎麼隨機應變的。
不過讓江柔為難的是他拿回來的這筆錢,如果錢不多那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,可昨晚匆匆掃一眼,放在現在可不是少數。
江柔從床上爬下去,將他昨晚隨手打包的錢拆開數,整整數了三遍才數清,抹去零頭,一共9746塊。
人直接沉默了,她從小到大都是乖孩子,彆說是拿這種不明不白數目巨大的錢了,她就是在路上撿到5毛錢都是要上交給老師的。
小時候她有次放學路上撿到10塊錢,半道上被她哥騙去買了吃的,她硬是一路哭回家告狀,她爸媽說沒事都不管用,最後沒法子,她爸拿出10塊錢,帶著她去當地公安局交給警察了才罷休。
因這事,她爸回家狠狠打了她哥一頓,覺得他給自己找事。
這些也不知道是多少家庭的血汗錢。
黎宵看她臉色不對,還以為她可惜自己拿少了,隨口解釋了一句,“不少了,另外兩人沒有我拿的多,箱子裡的錢本來就沒多少,總得留一點下來。”
當然,數目對不上才好,那些人也能關久一點。
他可不是好性子,彆人惹了他,哪有不回敬過去的道理?
江柔知道他想岔了,他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和她不一樣,他膽子大,手黑,有時候做事沒有什麼太大的底線,對於這筆錢,換做一個普通人會覺得膽戰心驚,拿了心裡不安穩,但在他身上隻會覺得這是憑自己本事得的,用的心安理得。
以前江柔看他資料就覺得他這個人很複雜,他不會主動去作惡、去欺負弱小,也不會主動去乾那些真正違法犯罪的事,但他對那些東西又包容性很強,就算看見了也不會去管。
其實他為了給女兒報仇,選擇一個人調查真相並複仇一點都不奇怪,換做一個普通父親遇到這種事,更多選擇的是尋求法律和警方的幫助,如果當地派出所不管事,就一層層的往上告。但他不是,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給女兒報仇。
可能是他不太信任法律,也可能他骨子裡更偏向於用暴力解決問題。
換句話說,他對道德法律的認同感很低,信服的是混混那套處世法則。
這樣其實很危險,不是說他這個人危險,而是他的這種低道德感的想法很危險。
江柔讀書的時候看到很多案例,有些案例就是高智商犯罪,那些人都是彆人眼中的天才,卻因為缺乏道德感,為了滿足私欲用自己的超高智商觸碰法律底線,造成非常可怕的後果。
今天是一筆近一萬的錢,等他嘗到了甜頭,下次可能就是幾十萬甚至上億了。
想到這裡,江柔毫不猶豫的對他道:“你把這筆錢還回去,咱們不能要。”
黎宵聽到這話,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,詫異抬頭看她,懷疑的問了一句,“你說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