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於胤礽喜歡看納蘭性德一事,康熙原本隻是心裡有點泛酸而已,完全沒有多想其他。
畢竟他覺得胤礽喜歡好看的人這一點算是隨他。
然而他不多想,有人多想。
禦史一封參明珠縱子蠱惑太子的奏折遞到康熙麵前的時候,康熙都驚呆了。
他兒子才三歲,三歲!
這個狗屁禦史是飯吃太多糊住腦子了嗎!
雖然康熙暗地裡陰暗爬行吃納蘭性德的乾醋,但對這個儘心儘力幫他帶孩子的侍衛,也著實挑不出什麼錯來。
故而這封折子他沒批,直接叫人給明珠送了去。
他的本意就叫明珠自己去給兒子出頭,可沒想到第二日納蘭性德就告了假,說是生病了。
胤礽對生病這件事十分敏感,不免替納蘭性德擔憂,便求著康熙派人去看看。
正好這一日梁九功要出宮辦事,康熙便叫他順便往納蘭府上去一趟,問問情況。
梁九功回來的時候,康熙正抱著胤礽教他認“孝”這個字。
康熙找來了一套二十四孝圖,唾沫橫飛的給胤礽講恣蚊飽血的故事。
這故事說的晉人吳猛,夏日裡擔心蚊蟲叮咬擾父親安眠,便在夜裡赤身坐在父親床前,用自己喂蚊子。
講罷,康熙故意逗胤礽:“趕明兒叫他們去抓兩隻蚊子放在你帳子裡養著,好叫你知道蚊子的厲害。”
胤礽裝作不懂:“好啊,抓來了我還給烏庫媽媽送去,她可喜歡我送的兔子啦!”
康熙:……
康熙不敢想象兒子給瑪嬤送去兩隻蚊子的場景,隻怕這回瑪嬤不會想著養大了吃了蚊子,而是想養大了讓蚊子吃了他。
顧問行在一旁笑道:“皇上,太子從來沒被蚊蟲咬過,自然不知道厲害。”
所以,給三歲的娃娃講二十四孝,是不是太早了?
可彆太子沒懂其意,隻學其行,當真跑去喂蚊子了。
康熙正琢磨著要怎麼能將孝道說得更簡單直白一些的時候,就見梁九功臉色不對勁的進來複命。
“皇上,奴才去看過納蘭侍衛了,他,他沒生病,不對,也不能說沒生病——”
梁九功糾結著要怎麼說。
顧問行皺眉道:“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!實話實話便是了。”
梁九功這才回道:“納蘭侍衛的確臉色蒼白,瞧著就不精神,但奴才依稀看到他臉上有傷,行動也不便,不像是病了,倒像是,受傷了。”
納蘭容若受傷了?
胤礽一下子急了:“怎麼會受傷了?”
康熙將他按住,不讓他蹦起來,但臉色卻很陰沉。
什麼受傷了,以納蘭性德的身手,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受傷了?
若真是受傷,有什麼不能上報的,非要推說病了?
分明就是明珠對兒子動了手,又怕傳出來不好聽,才會謊稱兒子生病了的!
再聯想起之前他叫人給明珠送去的那封折子,康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?
他明明是想叫明珠自己查一查那個胡謅的禦史是什麼路數,可明珠卻當他是在責怪納蘭性德,竟是直接將兒子給打了!
納蘭性德在宮裡兢兢業業,從未有半分錯處,明珠不問情由,動則輒就,這算什麼阿瑪!
康熙素來護短,也愛惜身邊的侍衛,便是他自己暗地裡吃乾醋吃得陰暗爬行,也沒舍得為難納蘭性德,此時聽說明珠無緣無故的就將人給打傷了,氣得直接將手裡那本二十四孝圖給砸到了地上。
殿內的太監們立刻跪了一地,唯有胤礽還沒搞清楚狀況,追問道:“阿瑪,容若到底怎麼了?”
“他就是個愚孝的傻子!”
康熙怒道,“分明是被人誣陷的,竟然不解釋清楚,還乖乖挨打,當真是做學問做傻了!明珠也是個榆木腦子,養得那麼好一個兒子,竟然當真舍得打!”
這下胤礽聽明白了。
納蘭容若不是受傷了,而是被明珠給打了。
“可是,納蘭大人為什麼要打容若呢?”胤礽納悶的問道。
康熙並不敷衍,而是將事情的始末都將給胤礽聽。
胤礽聽得瞪圓了眼睛——
不是,怎麼大清也有不明真相斷章取義的噴子啊?
竟然說容若蠱惑他,他一個三歲的娃娃,容若能蠱惑他什麼?
是蠱惑他多吃肉啊,還是蠱惑他養兔子啊?
簡直是無稽之談!
“阿瑪,是因為我嗎?”
胤礽有些難受的問道,“是因為我喜歡容若,所以連累了他嗎?”
康熙不以為然:“胡說!你看得起他,是他的福氣,旁人該對他更敬著些才是,怎麼會是連累?明珠跟宗室裡那些個老頑固走得太近了,學得都是些迂腐玩意兒,在外麵裝好人,回家對著自己兒子耍威風,當真可笑至極!”
雖然康熙是這麼說,但胤礽心裡還是難受。
他一直很糾結自己會連累旁人這件事,所以一向不跟奴才們親近,便是對林抱節,也是淡淡的。
納蘭容若是唯一一個他敢親近的外人,因為他覺得,納蘭容若是明珠的兒子,應該不會被他連累——
畢竟明珠的戰鬥力超強,而且又不是“太子黨”,便是旁人想要攻擊自己,也不會攻擊到明珠的兒子身上。
可沒想到,還是他太天真了。
一想到風光霽月的納蘭容若因為自己挨了打,胤礽就覺得難受極了,這一夜輾轉反側,難得的失了眠。
第二天康熙處理完政事回來,就看到兒子沒精打采的團在床上不肯起來。
“你就這麼擔心容若?”
康熙伸手將兒子提溜起來,“嘖,瞧這小臉,昨兒夜裡沒睡好?”
胤礽嘟了嘟嘴,沒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