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郎主發怒。(1 / 2)

娘子金安 荷風送 3974 字 8個月前

秋穗在傅灼麵前徹底表明了態度和決心,央求傅灼能留下她。但傅灼是什麼人,他並非心腸軟、輕易就會憐香惜玉的人。

許是多年來審案斷案的習慣吧,秋穗越是這樣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,他便越是覺得她心裡其實是有自己的小盤算在的。若她真不想做通房、做侍妾,若真隻想做個普通婢女的話,那麼閒安堂豈不是比他這兒好許多?

她又何必棄了那兒的前程,心急火燎的要奔自己這個新主呢?

雖說她賭咒發誓了,可賭咒發誓又算什麼?凡經過他手的案件中,泰半的人都賭過咒發過誓,可最終結果又是如何?賭咒發誓若有用處的話,這天下還需要官何用?

賭咒發誓在旁人那裡或還有用,但在傅灼這兒,卻是絲毫用處都沒有的。

而經此,傅灼也更是肯定了其實她同之前的那三個並無二樣,不過是達到目的所用的方法不一樣罷了。前頭幾個更直接也更愚笨一些,不像麵前的這個,會以退為進,敢拿自己賭咒發毒誓,更是聰明的拿老太太會傷心難過來威脅他說事。

在官場上,傅灼鐵麵無私,在家宅中,傅灼亦不會為美色所迷,從而感情用事。

傅灼端坐上位,一副升堂的架勢居高臨下睥睨著伏首跪在地方的人,語氣更冷漠了些,道:“秋娘子實在不必再做無畏的掙紮了,你是母親身邊的親信,繼續留在她老人家身邊侍奉,自然是比留在我身邊有前程。”

秋穗從沒這樣六神無主過,她八歲入侯府為婢,從前雖然也遇過難處,但從沒有一刻是像現在這樣的。就好似是被人架到了火上去烤,燒得她七竅生煙,再不能保持清醒和冷靜。

但她沒有彆的辦法了,求生的本能令她壯了膽,並不再多畏懼麵前之人。是啊,比起一輩子為奴為婢失去自由來,眼下胡言幾句得罪了貴主又算什麼呢?

所以秋穗慌亂之下便急急道:“府上人人都知老爺對老太太孝順恭敬,可偏如今最是惹得她老人家不高興的就是老爺您。您說起來孝順,但卻回回不給她老人家臉麵,老太太往您屋裡送一個人,您便急不可耐的急著又將人送還回去,一而再,再而三,您叫府上人都怎麼看老太太?奴婢知道老爺您為官耿直,丁是丁,卯是卯,但家宅內的事並非官場上的事,母子間相處也不是非得像官場中上下級官員那樣相處。您行事是剛正了,是全了自己為人的原則,可您又知老太太她承受了什麼嗎?”

“您是她老人家愛子,便是再傷了她老人家的心,她隻要一看到您,便仍是那副愛笑又仁慈的模樣。可老爺陪在老太太身邊的時間並不多,多的是奴婢。奴婢知道她老人家的落寞和擔憂,也知道老爺您一再送那些婢女回去時,她老人家的失望。老爺的婚姻大事就是老太太的心病,甚至如今……”說到這裡,秋穗還是留有理智在的,她是在心內一再琢磨之後,才選擇咬牙說出真相,“老爺您一再的不肯收下老太太送出來的這些婢女,她老人家如今都疑心您是不是不喜歡……女人。所以您今日若是再……”

“簡直一派胡言!”本來秋穗說前麵那些話的時候,傅灼倒還真聽了下去,心下也有在反思自己。但秋穗這句“他不喜歡女人”的話一出,傅灼愣了一下後,立即就火了。

不喜歡女人……言外之意不就是說他喜歡男人嗎?這是什麼汙言穢語?

傅灼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的侮辱。

傅灼當然不會覺得這樣的話竟會是他母親說的,他隻會覺得是眼前之人為了能留下來而隨意編造出來的瞎話。

這樣突如其來的憤怒,瞬間讓傅灼清醒過來。他站起了身,負著手更是居高臨下望著秋穗。而秋穗這個時候也儼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,便不敢再多言,隻埋首匍匐在地,等候發落。

傅灼倒沒責罰她,隻還是那句話,說叫她不必再浪費心思和口舌,說任她再怎麼處心積慮,他都是不會留下她的。

傅灼正要即刻就領著秋穗往閒安堂去,卻不巧,有小廝急色匆匆來稟說衙門裡案子有新進展,要請郎主親自過去看一看。在傅灼這裡,人命案情自是比這些瑣碎家事重要許多,他片刻不耽誤,即刻就要負手而去。但腳才跨出門檻,又停住,他回身望向常拓,吩咐道:“你領秋娘子回閒安堂,就說我晚些時候會親去給母親賠罪。另外……”

到底還是多少有些將秋穗方才的那一番話聽進去些的,傅灼略頓了頓說:“去和母親說,婚姻之事,我會放在心上的。隻是這些日子比較忙,待忙完了,一切聽她老人家安排。”

常拓將主子所言一一記在心中,然後恭敬稱是。

傅灼臨離開前,又睇了依舊埋首匍匐在地的秋穗一眼,並未多言,隻長腿一邁,轉身而出。片刻之後,常拓那略客氣的聲音響在了秋穗耳畔,他憨笑著問秋穗:“秋穗姑娘,你看這……”

前後不過幾息功夫,秋穗已經很好的調節了自己情緒。方才還覺已是身陷絕境,死到臨頭,但這會兒,秋穗仍覺得自己還是有希望的。

反正不到最後一刻,她是不會輕言放棄的。

秋穗起身後,麵色又恢複了如常,她嫻靜大方的衝常拓莞爾一笑,然後禮貌道:“常管事,請吧。”說完秋穗略欠了下身,率先跨過門檻,轉身往院子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