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穗見主家回來,忙過去蹲身請安:“郎主。”
傅灼這才回過神來,看她一眼後,複又收回目光。輕輕應了一聲,就繼續負手邁步往前去。秋穗見狀,自然連忙緊隨其後跟上。
因聽門上人來報,說是郎主已經在往修竹園來了,所以秋穗提前了片刻功夫先將飯食從食盒中拿了出來。這會兒傅灼一進門,便就瞧見了桌上的佳肴美饌。看著這滿桌精妙的布局和擺盤,想應是有人精心研究過如何擺放的,看起來很是彆致,乍一望去,倒像是幅畫般精美。
加上味香,菜色也好,叫本來並無胃口的傅灼,倒生出了些食欲來。
“郎主不若先用點飯?”見他隻是盯著桌上飯食看,也不說什麼,秋穗便主動去請了話。
傅灼這才點頭應了一聲:“嗯。”
秋穗擅察言觀色,見他進門盯著飯食看時眉心舒展,便知他該是滿意的。而她問了他意思後,他也一口就答應了,想來是自己今日用了心做出來的飯食還算能入他眼。
能入眼就好,能入眼,就說明她今日的一番心思沒有白費。而她用心做事了,主家肯定也是看在眼中的,這些都是她日後贖身的籌碼。
一點點的積少成多,總會有一日她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。
秋穗心下高興,忙抬手示意候在門外的婢女進來。婢女捧了熱水送去傅灼跟前,傅灼淨了手後,又有婢女忙送了擦手的乾巾子來給他擦手。
待他洗乾淨手後,秋穗便請他坐到桌邊來享用。其她婢女都魚貫退下後,秋穗則親自侍奉在一旁,為他布菜。
傅灼並不貪食,再合胃口的菜,他也最多多吃幾口。隻是今日每樣菜都挺合他胃口的,每樣都多吃了幾口,合下來,也算是多吃了不少。
見秋穗還要給他布菜,傅灼先一步擱下筷子說:“夠了。”
秋穗見狀,忙遞了帕子先給他擦手,然後又示意早候在門外的婢女端漱口水進來。傅灼漱完口起身坐去一旁圈椅上歇下,自有婢女奴仆來將他吃剩下的飯菜撤走。
昨兒他回來得很晚,稍微用了點夜宵後,就進內間去忙自己的了,其實二人接觸並不多。而今日他這麼早就回了,且看著也並不太忙的樣子,想著接下來的好幾個時辰都得同他打交道,秋穗便有些拘謹起來。
也是這時候,她才深刻的感受到,伺候郎主其實比伺候婦人難多了。若是這會兒伺候在老夫人身邊,她隨便說幾句話都能哄得她老人家高興。且閒安堂姐妹也多,熱鬨,不像這裡,人丁不旺,且也過於冷清了些。
因為冷清,大家都不說話,所以就顯得氣氛尤其的緊張。
但秋穗想,這或許就是外院和內院不一樣的地方吧。郎君們外頭應酬多,想外頭的那些事就已經叫他們很累了,所以回來便想清靜些。
秋穗也還在適應摸索的階段,她不敢為了表現而冒進。所以這會兒郎主沒有吩咐時她就靜候一旁等吩咐,不會主動去打攪。
而秋穗在揣度主家心思脾性以及生活習慣的同時,傅灼這會兒也沒閒著。看似拿了本閒書握在手中隨意翻看,其實此刻心思也並不在手中書上。
很顯然,昨兒秋穗對他說的那番話,他也隻信了三五分,並未全信。他不是一個會輕易相信彆人話的人,他隻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,以及自己心中對某個事件的邏輯推理。
想讓他完全信服,那就必須得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來。
而從昨夜到現在,他看到的隻是這個婢女對他的示好,包括昨天的夜宵和今天的這頓夕食,也包括常拓安排她任職在書房近身服侍她卻並不排斥。試問,一個真正一心想贖身回家的婢女,又怎麼會願意貼身伺候郎主?
但她又似乎除了分內之事外,的確也謹守本分。一天下來,也的確沒有絲毫越矩的地方。
傅灼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神遊著想到了這些,反應過來後,他便闔了手上書擱在一旁。抬眼望了望外麵天色,見夜幕已降臨,他便側首看向一旁秋穗道:“讓備熱水到淨房。”說罷,傅灼已施施然起身,進了內間。
而秋穗則看著那高挺的身影微有些愣住,但很快便又鎮定下來。走到門口去吩咐了一個婢女到夥房去要水,她則轉身先進了淨房。
因傅灼平時隻歇書房,所以這裡一應起居所需都完善。有讀書辦公的地方,有吃飯睡覺的地方,自然也有沐浴更衣之處。
秋穗率先進了淨室,先收拾打掃了一番,很快,便有婢女提著水魚貫而入。秋穗一邊示意她們熱水冷水交替著倒,一邊伸手進去試水溫。
男人洗澡時習慣的水溫會比女人的略低一點點,所以比著老太太平時沐浴時的水溫,秋穗擇了個她覺得最合適的溫度。待覺得水溫和浴盆中的水量都合適後,秋穗這才叫她們彆再往裡倒。
一應都準備好,秋穗正要轉身去請人過來時,傅灼已經褪去了身上的官袍,隻著著身中衣走了過來。
猛然這樣的一幕映入眼簾,秋穗呼吸一窒。
雖然侍奉老太太她得心應手,但侍奉郎主卻是頭一回。吃飯和日常的端茶送水還好,她尚還能應對得遊刃有餘,但這沐浴是要脫了衣裳的,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了。
若是伺候老太太,她這會兒自然是主動過去幫她褪去中衣,但眼前的郎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