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大夫忙活了好一陣子站起來,把傷重新包紮了一番。扭頭瞧這一家子孤兒寡母,不由歎息:“高熱是止住了,但晚間還會再發。家中可有烈酒?備一些,待到他發高熱給他擦身子。切記可千萬不能再悶著了,這人的病症都是身上有傷沒料好好理給活生生悶出來的。”
大夫的一番話叫餘氏嚇白了臉。
她嘴唇哆嗦著,好半天不敢說話。方才心裡還怪兒媳胡來,這會兒倒沒臉看向葉嘉。自幼便錦衣玉食奴仆成群,她哪裡曉得這些?一朝落難才自覺就是個廢人。
“罷了。”見她要掉眼淚,老大夫話也不多說,就讓她找酒來。
餘氏就懵了:“酒?要酒作甚?”
老大夫正要說話,扭頭見葉嘉端著一碗烈酒匆匆從外頭回來。
家庭物理退燒的常識葉嘉還是知道的。剛才一聽大夫說人在高燒,她立馬就出去借酒了。
在西北這地兒,家家戶戶都會備點烈酒的。因著冬日嚴寒,一口烈酒喝一口下去,熱氣從肚子就能燒遍全身。不管漢子還是婦人都愛喝,也就周家外來的喝不慣烈酒,家裡沒有。不過葉嘉在村子裡名聲不好。走了好幾家才借到一碗,急忙就給端回來。
老大夫聞著味兒,讚賞地看了眼葉嘉。沒在管餘氏,就讓她趕緊把酒端過來。這會兒大概也曉得這一家人誰能頂事兒,他乾脆把要交代的事都跟葉嘉說。
一邊說一邊指使葉嘉解床上人的衣裳:“若晚間他在發高熱,你就拿布沾酒在他腋下,腿窩,脖子,擦四肢。多擦幾遍,總能把高熱降下來。”
葉嘉點點頭,表示知曉了。老大夫又去桌邊寫了藥方給她:“也算不幸中的大幸,你相公雖傷得重,但那條斷腿接的及時也接得好。這麼養著,往後也不必擔心瘸。”
葉嘉被‘你相公’三個字給搞得窘了一下,抿了抿嘴,謝過大夫。旁邊餘氏狠狠鬆一口氣。一家人趕緊謝過老大夫,老大夫又留了一瓶治外傷的藥就預備打道回府。
診金加上抓藥,一共一兩半錢。
結賬了,餘氏囊中羞澀,自然是沒銀子給的。站在一旁支吾半天。是葉嘉掏的這錢。且不說她掏銀子的爽快把餘氏嚇得夠嗆,眼睛瞪得老大盯著她瞧。葉嘉送老大夫出去,順勢去鎮上抓藥。
叫的驢車還沒走,這會兒正好送老大夫。
上了鎮子,葉嘉先把老大夫送回醫館,自己則折回西街。
等餘氏發工錢是不行的,那糧缸空著葉嘉晚上會睡不著覺。她一口氣買了五十斤的麵,五十斤的粟米。柴米油鹽各添置一些,想想,又去一戶人家抓了四隻小雞。葉嘉心道,牛羊這等大型家畜她養不起,養四隻小雞下蛋做個甜頭還是可以的。
這般林林總總的加一塊,竟花了小二兩銀子。
才當的銀子還沒捂熱,這就去了大半。葉嘉心疼的心滴血。可都花到這個份上她乾脆也不省,去肉鋪割了一斤肉,又買了些白菘、蘿卜,薺菜,湊了個二兩整。
大包小包地回到村子,雨早就停了。
餘氏聽著動靜跑出來。一看到這麼多糧食震驚得繞著驢車打轉。再一看葉嘉,眼神中就帶了絲懷疑。不是說有糧食不高興,是她可太清楚了。兒媳有多少銀子都填了娘家,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。怎地去了一趟鎮上就又是麵又是粟的?
有那難聽的話餘氏不敢說,便旁敲側擊地問她打哪兒弄來的糧食。葉嘉懷裡還抱著四隻小雞崽,怕給凍死了護的可嚴實。沒功夫答話。
餘氏這會兒哪還笑得出來,怕她是問鎮上那男人討要的。若當真是,她寧願餓死也不吃!
“這是治傷的藥,”葉嘉沒管餘氏臉色幾變,徑自放好小雞崽又把懷裡那一大包的藥材掏出來,“今兒就開始喝,約莫夠三個月。”
餘氏看著藥材接不是,不接也不是。
葉嘉瞧她那樣心裡轉了個彎,揚起一邊眉頭:“錢是我當首飾來的。”
餘氏眼神閃了閃,低下頭,頓時就不問了。
她諾諾地接過藥材就往後廚走。葉嘉倒沒什麼感覺。畢竟原主那事兒是真的,雖然跟鎮上那人沒太出格,但做了就彆怪人家疑心。外頭的糧食油鹽還在擺著,這年頭在鄉下,糧食就是命,一個沒看牢指不定被拿了。葉嘉趕緊去把東西都拿回屋。
五十斤麵,五十斤粟米,夠一家四口吃三個月。葉嘉心裡稍微有了點底。
餘氏在煎藥,葉嘉收拾一下就把肉拿出來做。
作為一個高知型單身社畜,葉嘉除了大部分時間揮灑在事業上,剩餘時間都用來修煉個人生活技能。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廚藝。要不是經濟拮據隻割了一斤肉,她能搞出十種不同的花樣來。
葉嘉把肉給清水洗了一遍,麵和上,轉頭去剁薺菜。準備包薺菜肉餡兒的餃子。肉就這麼多,做紅燒肉吃一鍋過癮是過癮,但是太奢侈。就周家這情況,等她想到法子搞錢都不知是何時,嘗個肉味兒就算夠了。白菘做個醋溜,蘿卜就省下來做泡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