蜜娘看了年幼的周福柔一眼,尤其是她的腳一眼,真有人這般幸運麼?
比如她當年進宮前就裹腳,生生的把腳掌折斷,但是周福柔卻是天生三寸金蓮,什麼苦都不用受。
正如蜜娘在看周福柔時,周李氏也在看定二奶奶,周李氏年紀比定二奶奶大兩歲,那時,她家佃過陸家的田種,小的時候周李氏總是記得,秀才家的小姑娘穿的乾乾淨淨飄飄亮亮的,她永遠都記得她們的名字都是二丫三丫,而陸小姐還有好聽的名字叫淑君。
隻可惜後來,落毛的鳳凰還不如雞。
周李氏嫁的人家在莊戶人家還算殷實,她肚子又爭氣生了五個兒子,在家早就當家了,日子過的蒸蒸日上,又兼有小姑子幫襯,倆家關係親如一家。再反觀陸淑君,親事被人替了,嫁給一個窮書生,肚子也不甚爭氣,到現在都隻有一個丫頭片子。
這女兒固然也很好,就像周李氏疼自己的女兒疼的跟什麼似的,從生第三個小子的時候就盼著來個丫頭,但那是因為他已經有了兒子了,就想要個女兒。如果一開始,讓她選擇,她還是選擇生兒子。
這也不奇怪,否則為何江邊時常有溺斃女嬰的事情時常發生,皆是因為重男輕女。然而到了娶媳婦的時候,女人驟減,民間甚至有一家三兄弟同娶一妻的情況,還屢見不鮮。
因此,周李氏某種程度上對定二奶奶還是帶著一股優越感的。
就比如她的女兒雖然是莊戶家的姑娘,但是天生有福氣,不僅帶著她姑姑生了兒子,還受到巡按夫人張夫人的賞識。
但周李氏也不是那種隨意奚落旁人的人,她雖然是個村婦,但是這些日子在城裡也過的謹慎太多。
瑸大奶奶這些年掙了些錢,在族中又巴結桂大奶奶等人,逐漸從疏族中有了些許地位,但昨日就交給了族老二兩銀子,說這是循例,這些銀錢是到時候獎賞給族中有功名的子弟,尤其是馬上院試在即。
但這些和瑸大奶奶無關,她兒子還小,丈夫更不可能出仕,要知道她相公阮嘉瑸比起阮家其他人而言出身不好,彆看阮嘉定現在是個窮酸書生,但他祖父做過知縣,算是阮家這一支中比較出眾的了,若非是阮老爺敗光祖業,又敗壞了兒子的產業,也不止於此。
可無論如何,這筆錢瑸大奶奶覺得出的非常冤枉。
即便阮嘉定阮十一這些人有了功名和她沒有任何關係,家中不富裕就該早早的腳踏實地的掙錢,真不知道族中怎麼想的。
所以,言語中帶出了一點火氣:“定二嫂,我看二哥這回中了你們的苦日子是熬出來了,你彆怪我說話難聽啊,若是中不了,也當做些事兒讓家裡過的更好些。”
“弟妹的金玉良言我記住了。”定二奶奶倒是涵養很好的樣子,一點兒也沒生氣。
瑸大奶奶笑了笑:“嫂子不怪我多嘴就好,哦,對了,蜜娘都快七歲了吧,該裹腳了。我認識一個裹腳的牙婆,定二嫂要是需要,我可以提你引薦一二。”
定二奶奶看了看周福柔的腳,不免道:“你這侄女兒不是也沒裹腳麼?”
說到這裡,瑸大奶奶一幅儼然搔到癢處的感覺,連周李氏都露出了幾分得意:“我們福姐兒天生的三寸金蓮,毋須裹腳。”
這二人說完,還有意無意的看著蜜娘的腳。
定二奶奶恍然大悟:“原來如此,我是說她怎麼有些站不穩的樣子。”
蜜娘差點笑出來,她娘也實在是太損了,多大的人就有多大的腳,明明生的圓滾滾的,腳卻如嬰孩,走路都晃蕩,又算什麼好看。
瑸大奶奶聽完很是生氣:“都知道二嫂子您疼寵女兒,但再疼您也不能養她一輩子,不裹腳哪家大戶人家會歡喜呢?”
“這就不勞你費心了。我家蜜娘雖然出生沒有什麼所謂的祥瑞,也沒有什麼大福氣,從未妄想嫁入什麼大戶人家,況且我覺得娶妻也未必看重的是腳大腳小,這姑娘家最重要的還是德言容功。”
平日裡定二奶奶很少動怒,但遇到女兒的事情時,她難得發怒。
蜜娘也對她娘刮目相待,什麼裹小腳就能嫁的好,這純粹是假話,不可否認小腳的確可以某種程度取悅男人。實際上男人可太現實了,你若是家世有助益,嫁妝多,你就是身體有些瑕疵,人家都是搶著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