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家時,定二奶奶一肚子氣,正好阮嘉定出來喝水,見她這般生氣,還挺意外的:“淑君,你這是怎麼了?”
定二奶奶看著丈夫,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,阮嘉定當然也是很吃這一套,立馬攬住她道:“淑君,你有何事都跟我說?”
定二奶奶卻還是搖頭:“相公,你答應我,這次一定要好好的考,否則彆說是我,就是咱們女兒都被族裡的人欺負了。”
這是春秋筆法,蜜娘佩服的很,她娘大字不識一個,也沒讀過什麼兵書,更從來都沒有在朝堂後宅混過,但是做法卻很高明。
如果她娘雜七雜八的說和妯娌的紛爭,這些事情在爹看來肯定是覺得小事一件,根本不值得一提,也許嘴上安慰幾句,心裡不當回事。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大抵如此,刀子沒割在自己身上,根本不會覺得痛。
可她娘這幅模樣,明顯就是受了奇恥大辱,但又含而不露。
不知道的人大概以為是定二奶奶受辱因為阮嘉定身上,故而作出這幅情態來。
阮嘉定聞言生氣的很:“這些閒話我在鄉間也聽了不少,那些人以前跟我提鞋都不配,若非家道中落,我又何苦於此。”
說罷,又安慰定二奶奶:“你放心,我肯定會考中的。”
他這次是很有把握,但蜜娘也知曉她爹這次確實考中的,雖然名次不是很靠前但是還真的是中了。
可是蜜娘這次當然想讓他爹名次靠前了,至少廩膳生和普通的附生不同,她得想個辦法才是。
卻說蜜娘還在思索如何想辦法的同時,那邊瑸大奶奶已經在家唱衰了。
“這男人啊還是更務實些的好,成日想著讀書有功名,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。你不知道,我也是心疼我那定二嫂子,她身子骨不好,又拖的一個小姑娘,說真的去做了夥計一個月還有二錢銀子呢,何苦呢這是。”
周李氏也讚同:“我們村裡以前也有個窮童生,考了一輩子都沒中,一家子人跟著吃糠咽菜,他兒子女兒個個都是三十好幾才成婚。讀書除非真的聰明人,否則把家裡讀窮的,讓一家老小跟著吃苦。”
瑸大奶奶聽了一拍大腿:“嫂子說的就是這個理兒。說真的,我們族裡也不是沒有讀書人,就像桂大奶奶家的那阮十一,人家家資豐厚,又年輕,怎麼讀我都不說了。”
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阮嘉定肯定考不上。
桌上一盤紅豆糯米糕,周福柔已經吃了不少了,鼻尖上還沾著點心渣子,看起來分外可愛。
瑸大奶奶拿出帕子慈愛的替她搽乾淨,覺得她分外可愛:“小饞貓。”
“姑姑,聰哥兒喜歡薯餅,明兒我想帶點給他吃。”周福柔想起了自己的小夥伴。
這聰哥兒是巡按夫人的獨子,名叫張聰,周福柔上次雖然沒做成滾床童子,但是在桂大奶奶家中偶遇張聰,倆個小孩子玩的很好。
張夫人也很喜歡她,不僅薦她去女學,平日還留她午膳時在張府用膳。
瑸大奶奶一聽說是巡按公子喜歡的,笑的合不攏嘴,連忙去準備。
這個侄女兒真是個有福氣的,沒做成滾床童子,卻意外和張家結緣,那陸淑君想儘法子讓她女兒去頂了福姐兒的位置也沒用,聽說張夫人還暗地裡嫌棄陸淑君是個村婦,搞的桂大奶奶對陸淑君母女都不喜。
瑸大奶奶和大嫂周李氏嗤笑道:“咱們福姐兒日後將青雲直上,而可笑的是那陸淑君還做著讓她女兒做官家千金的美夢呢,我看這大概也隻能在夢裡實現了。”
越臨近院試,家裡就越發安靜,連紡車都被定二奶奶搬到了蜜娘房裡。
好在蜜娘白日出去和巷子裡的孩子們在一處玩兒,玩累了就回家吃飯,晚上睡眠是一點都不影響。
這日一早,阮嘉定難得早上陪定二奶奶用膳,不為其他,因為定二奶奶有了身孕。
定二奶奶一向謹慎,之前有所覺,但一定滿了三個月去醫館找大夫確定有喜了,才公布出來,頭一個高興的人當然是阮嘉定了。
阮嘉定還囑咐蜜娘:“以後不能讓你娘抱你了啊,你娘肚子裡可是有小弟弟了,知道嗎?”
蜜娘委屈:“每次都是娘和爹你們非要抱我的。”她是大孩子了,才不要抱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