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這樣的丫頭,就因為有個出息的爹,一個丫頭片子都能去女學了。
家裡沒有下人,也請不起下人,但今日她們全家都去吃席了,倒不必怎麼安排,她在廚房裡用水桶把一簍魚放在水缸裡。
這以前從沒聽說過陸氏的娘家上門,現在她男人得了個案首,這娘家就送東西上門了。
她曾經聽說過,陸氏娘家其實不算窮,相反,在莊戶人家中還挺殷實的,但陸氏爹媽早亡,寄人籬下,備受磋磨。
這也很正常,人家能給你一口飯吃都不錯了。
她正想著,外邊有人敲門,廖氏開門一看,居然是她姨母。
這位姨母穿著輕容紗做的坎肩,頭上插著金步搖,倒是一派富貴景象,廖氏的母親也和她一樣過的並不算好,但這位姨母早年過繼之後,嫁了一門很好的人家,一輩子沒吃過什麼大虧,人也比她娘年輕十歲都不止。
“姨母,您這是來有事嗎?”廖氏問道。
姨母笑道:“我是收租子才下鄉來的,正好聽說你們這裡有人中了案首,熱熱鬨鬨的,又想起你住在附近,便過來瞧一瞧。”
廖氏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姨母,那姨母倒也沒嫌棄,端起來喝了一口,眉頭都沒皺一下。
二人拉起家常來,廖氏起初不過是隨口抱怨幾句,之後就委屈的哭起來了。
她家上上下下五個大小夥子,這麼多張嘴,丈夫又不爭氣,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下去。
“哎,我家鋪子還缺夥計,你若不嫌棄,到時候讓你家老大再大點了去我那裡。”姨母臉上於心不忍。
廖氏卻吞吞吐吐道:“姨母,我……我想飛兒能讀書,他很喜歡讀書的。”
讀書才能改換門庭,今天看阮嘉定就知道了。
況且,兒子上次路過一家私塾,看的走不動道兒了,想起來都讓廖氏心酸。
姨母臉色卻是一變:“這讀書可要費錢的很啊,這我就沒法子了。”
“是,我也知道,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。”廖氏苦笑。
那姨母就小聲道:“你們族裡有沒有那家境殷實些,又沒兒子的,若是有這樣的,你過繼去就是了?”
說完,姨母又指著自己道:“你看我,若是和你娘一樣,當年還在莊上,指不定也是背朝黃土過一輩子,雖然遠離自己的親生爹娘,但是我過的出息了,家裡人還不是跟著享福。”
姨母說的也是實話,她每年托人回去帶的銀錢吃食布匹讓外祖父外祖母高興的不行,明明伺候外祖父他們都是她娘在做,沒日沒夜的看顧,但卻討不到一句好話。
可廖氏想起自己的兒子要被過繼就心如刀割,她忍著難過道:“族裡倒是有兩家沒兒子,一個是咱們族長的老二,但和我們關係遠了,早就出了五服了。還有一位——”
她沉吟了一下,“就是今日咱們族裡的秀才公,取了咱們荊州府的頭名。”
“我記得那家和你們還是同一個曾祖呢。”
“可不是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他家的女人剛剛有了身孕。”
姨母惋惜了半天:“她這孩子若是晚點來都好了,這案首日後鄉試考舉人的機會就更大了,差一點,隻差一點你家飛哥兒就是官家出身了。”
廖氏怔愣的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,姨母走了她都沒有發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