蜜娘受到好些誇獎後,才不高興道:“可惜女兒好些字不認識,而且字兒寫的太差了。”
阮嘉定連忙安慰道:“你才剛學,能背下就已經很不錯了,這寫字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,爹爹今晚教你。”
“好,多謝爹爹。”
阮嘉定寫的是台閣體,當然在時下人看起來毫無新意,但這卻是應試最佳的字體,他教蜜娘十分儘心,比薛先生更要仔細。
這也正常,閨塾有七八個女學生,爹爹隻教自己一個,當然不同。
父女二人在旁寫字,定二奶奶則在一旁做著針線,十分溫馨。
阮嘉定見女兒寫的認真,忽然想起一事,小心問起:“蜜娘,近來有沒有做夢?”
“沒有。”
阮嘉定有些失望。
但他也想的開,有一次天機就成,若是再多了,恐怕也會折壽,到底不再提此事了。
一夜無夢,蜜娘次日早起,忽然跑到爹娘房裡,阮嘉定還嚇了一跳。
還好他們夫妻因為定二奶奶有孕在身,幾乎沒什麼太過親密的舉動,但是偶爾親親抱抱還是有的,萬一被女兒看到可不好,須知女兒今年七歲了,和小孩子不同了,正欲嗬斥時,隻聽蜜娘道:“爹爹,我又夢到白胡子老爺爺了。”
雖說李冠日後會中進士,李冠之父更是入閣做了多年次輔,但是李冠早有青梅竹馬的心愛女子,當年她得封賢妃,選的冊封的大學士更是李冠之父。
據聞,他爹當年在赴鄉試時,李冠不幸落水,冰天雪地裡,隻有阮嘉定敢下水救下李冠,李家父子很是感激,他爹見李冠一表人才,又出自江夏大族,拒絕了李父的金銀珠寶和提攜,隻是要求能和李家結親。
蜜娘知曉,他爹當時死了妻子,唯獨留一幼女,他能做到的也無非是為女兒尋一門非常好的親事了。
事實證明,李冠確實才學出眾,中過探花。
隻可惜,強買的不是姻緣,李冠早有青梅竹馬,況且,當年倆家隻是交換信物,父親也有挾恩之事,此事原不妥當。其實說李家退婚也不妥當,因為李家這樣的身份,若是在官場被人知曉背信棄義,並非什麼大事,但人家可以拖著,那時蜜娘及笄了,李家也沒派人過來,她雙親早亡,祖父母並不管她,那時,他隻能托尚四奶奶幫忙去李家打聽。
人家言下之意就是什麼李冠上京趕考雲雲,尚四奶奶還想見李夫人,又說李夫人也去京中如何。
如果平日李家打發人來看看,她還可以等,可李家除了他爹還回來時送了一次節禮,後來就再無什麼瓜葛。
多年後,她方打聽出來,才知曉李冠早和他先生的女兒私定終身,李大人和其妻倒不是那種真的忘記救命之恩的人,隻是兩邊僵持著,李大人當年在睢州任上,李夫人雖然不滿意蜜娘,妻雖做不得,但妾侍可以納進門來看顧一二。
但蜜娘那時已經十五歲了,等不了了,且李家人一直沒表示,她這才決意隨族人上京。
“什麼?你又夢到白胡子老爺爺了?”阮嘉定大喜。
隻聽蜜娘道:“白胡子爺爺說讓爹不許跟蜜娘定親。”
她歪著頭不解:“爹,定親是什麼?是讓蜜娘成親麼?”
看女兒懵懵懂懂的樣子,阮嘉定不料是說這個,他心道,女兒不過上了一天女學,就天資出眾,怕是天意讓我不要胡亂嫁女,以免委屈了女兒。
他笑著道:“這事兒爹有分寸,你就彆管了,好生去學裡吧。”
見爹相信了,蜜娘也鬆了一口氣。
這一次,她和李家也算沒什麼關係了吧,前世李家透出話要扶持她,都被她拒絕了。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,她隻要簡在帝心就行,何必作死勾結朝臣,況且,她孤苦無依時,李家從未派人關切一句,她做了賢妃,他們倒是替她奔走。
蜜娘不是個那種斤斤計較之人,就如同他爹雖然救了人家,但是強逼人家答應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,她覺得不妥,所以李家即便背棄了,她也沒什麼好怪罪的,更不會報複,最後自己走出一條血路來。
但她靠自己已經能立住了,他們再替她奔走,她根本不感激,甚至李冠當時因為懟反對她做皇貴妃的人,因此被禦史參了個禦前失儀,還被剝去官籍,她也沒有絲毫觸動。
還好,還好,這一世很多事情都可以改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