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9 抓到顏鶴卿了。(1 / 2)

駱府的花園假山,頗有蘇州園林的風格,層巒疊嶂,冷不丁極容易迷路。

明初雪和寧墨細碎的低聲掩藏在假山裡。

明初雪柔聲道:“寧公子,若是我二人取下頭名,獎品裡的百年雪蓮便給燕大小姐吧。”

寧墨:“為何?這是我二人所得,給燕驚雙作甚?”

明初雪眼含歉疚:“先前那件事,我亦有責,是…是我對不起燕大小姐。”

言語間,明初雪捏著手帕,眼眶泛紅。

寧墨心疼地下意識握住了明初雪的手,明初雪指尖一顫,卻也沒掙脫,任由寧墨握住。

“那件事是我的錯,是我喝多了,冒犯了你,你又有何錯?”

“倒是那燕驚雙,怪我一人便罷了,她竟把你的名聲也給毀了,明明你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。”

“明姑娘,你就是太良善了,受了如此冤屈,也不怪燕驚雙,還自責,為燕驚雙著想,她當時毀你名聲的時候,可曾為你想過?”

明初雪一雙眼濕漉漉,漂亮的櫻桃唇微張,似有話想說,但看寧墨看自己眼神,仿佛自己在他眼裡就是一塊純淨無暇的白玉。

明初雪唇微抿,將話語咽了回去。

她…她不能讓寧墨知道,她當時亦動了情,確實是做了對不起燕驚雙的事。

這件事,隻要她不說,沒人會知道。

明初雪貝齒輕咬下唇,她的家世已然慘淡,若是還沾染這樣的汙點,她這輩子也許就真的止步於此了。

雖有些對不起燕驚雙,但寧墨也不是真的喜歡燕驚雙。

興許…這樣,對大家都好。

假山不遠處,有一榆樹,明初雪看著晃動的樹影,眸子裡的掙紮似也跟著一點一點晃沉了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重複話語之後帶來的定心。

明初雪深吸一口氣,掩飾著眼裡的心虛。

“我無妨的,我能理解燕大小姐,她或許當時是太過生氣了。”

“生氣?生氣就能這般隨意遷怒旁人嗎?”

“燕守壹也是,堂堂一個男子,那日竟對你如此不客氣,這就是大梁男兒的風度嗎?”

“這一家子人從上到下皆為莽夫!”

見明初雪委屈的表情,寧墨氣急攻心,燕驚雙毀他名聲,毀明初雪名聲時,他對燕驚雙的恨早就多過了愧疚,其後,他又在杭州府遭受了極長一段時日的謾罵。

從前風光的他,那段時日跟過街老鼠般,抬不起頭來,隻感覺是個人都在用眼刀子戳他後背。

再之後,他在大雪天裡施粥,要忍受流民身上難耐的醃臢氣味不說,還被幼童認出八卦,朝他扔臭雞蛋,說他是不要臉的負心漢。

寧墨到現在都記得那股縈繞在鼻尖的腥臭味。

後來,他被父親逼著去給燕驚雙負荊請罪,穿著薄衣在燕府站了一日一夜,雖後續為他自己和明初雪博出了一條明路,但那日的風雪刺骨,路人鄙夷,燕府自始至終緊閉的大門,冷漠應對的態度。

這些種種,都深深落在寧墨心底,一點一點蠶食著他對燕驚雙的愧疚。

他確實是喝多了酒,可早些年,他便是不喜,也耐著性子陪燕驚雙。

為什麼燕驚雙非要把這件事鬨得如此難堪,不念及過往,一點情麵都不給他留。

寧墨緩緩捏緊了拳頭,身前的明初雪卻捏著手帕忽然想到什麼,她悠悠然輕歎了一聲。

“燕大小姐若是生在一個完整的燕家,或許這件事會得到一個更妥帖的處理。”

“你是指…謝夫人?”寧墨微愣了一瞬,反應過來明初雪話裡的意思。

當年,謝琳琅同威武侯和離,轉投京師那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府裡的事,大梁幾乎世人皆知。

但也眾說紛紜,有人說謝琳琅薄情,有人說定是威武侯做了什麼對不起謝琳琅的事,而威武侯也從未當眾澄清過什麼,鬨到最後也沒個說法。

可寧墨雖對燕驚雙或是燕府一家生怨,但他接觸過威武侯,他並不像……

跟前的明初雪繼續柔聲道。

“謝夫人名滿天下,我也曾有幸拜讀過她的文章,自詡不如,而有如此才情的女子,定是一位高潔曠達,中通外直之人。興許……”

明初雪眼似過了泉水,濕漉漉地看著寧墨,有些遲疑道。

“興許…是威武侯做了什麼對不起謝夫人的事,才引得謝夫人憤然離去。”

“要知,若是有和離之過往,女子於世間,要比男子艱難很多,若不是什麼天大委屈,大多女子是不會走上和離這條路的。”

明初雪未有確鑿證據,但她好似十分崇敬謝琳琅,言語間不免有了偏頗,下意識怪責在威武侯身上。

寧墨眉心輕皺,但見明初雪一雙白兔般的眼,眼巴巴地看著他,他冷不丁輕聲附和了一句。

“興許確實是威武侯的錯。”

見寧墨肯定,明初雪似乎得了確認,眸間閃過些許惋惜。

“若是燕大小姐成長在謝夫人的教導之下,想來此時已然滿載文譽。”

“寧公子,我…我不是說威武侯教導的不好,我隻是覺得……”明初雪有些著急地補了一句。

寧墨接過了話:“我明白。”

文氣加身,自不會莽撞,先前處理那般事,也會有更妥帖的法子,不至於讓寧墨和明初雪鬨得那麼難堪。

寧墨心裡點點頭認同。

生於武夫之家,教養確實欠了些。

因著對燕驚雙生了怨,寧墨麵對燕驚雙已然無法做到君子風度。

且好似多怪罪燕驚雙一些,他自身所被加諸的背德感就會減少一些。

寧墨眸裡閃過些許隱秘的釋放。

兩人在假山後又說了一會話才是離去,此處隱秘,寧墨這才鬥膽同明初雪多有親近,以解近日相思之苦。

殊不知,隻同兩人隔了一層的假山後,一隻冷白色澤的手緩緩收緊,手裡攢著的那本兵書倏而變形。

……

燕府。

喝了安神茶的燕九命悠然轉醒,乾淨剔透的眸子有一瞬間的迷蒙,但轉瞬又是清醒。

他趕忙扶住雕花床柱,就要穿鞋下床,隻是剛起了幾分動作,胸腔就傳來一陣堵塞之意,繼而連連咳嗽了幾聲。

聽到聲響的雪笈雪烏趕忙入內,一人給燕九命遞藥,一人給燕九命順氣,動作熟練,像是做過多年。

燕九命服下藥後,著急起身道。

“雪烏,將我衣衫給我,我要去駱府彆院,眼下快來不及了。”

意識到晚起之時,燕九命已然知曉多半是自家姐姐對自己下了手,但他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,他更在意自家姐姐無人陪伴,擔心她被人笑話。

隻他剛起了身,雪笈的聲音卻是傳來。

“三少爺不必擔心,方才大少爺差人傳來消息,說先前為二小姐所籌謀之人選,已然找到,今日定會出現在駱府彆院。”

話音落,雪笈朝著燕九命恭敬地遞上了一封信。

燕九命快速拆開信件,眸光掃過,身形隨之慢慢放緩,又坐回了床邊,等將信件全然看完後,燕九命徹底鬆了口氣,放下心來。

“大哥辦事,就是讓人放心,這回姐姐不能被人笑話了。”

一旁的雪笈雪烏好奇。

“三少爺,大少爺給大小姐擇選的是哪家兒郎?”

寧墨眼下雖名聲受損,但到底也是“江南第一才子”,才情卓絕,不然也不會隻一介寒門之身,亦能被杭州府眾多貴女高看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