認錯(小修) 你把我當誰了(2 / 2)

這話是不是言不由衷都不要緊,她迫切地想要結束這一切。

楚淩為什麼不肯放過自己?薑蕪唯一能想到的,也就是愧疚。

到底是生活了這麼久的人,到底是日日同床共枕,養育著兩個孩子。雖然同情這個詞出現在楚淩的身上讓薑蕪覺著不可思議,不過這已經是唯一的解釋了。

“我現在唯一的希望,隻是希望您能快樂。如果這個快樂隻有阿嫣妹妹能給您,我可以自請下堂。”

最後四個字,薑蕪說得萬分忐忑而小聲,因為她每說一句,男人的臉色就黑上一分,到最後她說完全部後,楚淩眼裡的寒意幾乎能殺死任何人。

“自請下堂?”

他笑了,幾乎不會笑的人,這麼怒極反笑的樣子,嚇得薑蕪手已經不自覺慢慢鬆開了,但她不敢動,不敢收回手。

這話明顯是觸到楚淩的逆鱗了,眼前的男人,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,深潭一樣的眼睛裡,不僅僅是冰冷,更有毀滅一切的瘋狂。

這不是薑蕪認識的那個、哪怕是再生氣也不露聲色的男人,她一直覺著自己是害怕楚淩的,可是隻有這一刻,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恐懼。

逃離的心從未這麼急切。

她小小地後退了一步,這個動作就像是刺激到了楚淩,男人突然一伸手,抓住薑蕪的衣領,將她一把狠狠按到旁邊的牆上。

養尊處優卻又帶著老繭的手,就這麼抵在她的頸間。

薑蕪隻覺著自己此刻就如同猛獸利爪下、下一刻就會被撕碎的獵物,渾身動彈不得。

“我是不是跟你說過?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!你……”楚淩盛怒的話隻說了一半就突然頓住了,眼前流著淚喘氣的人就像是讓他驀然驚醒,立刻鬆開了手上的力道。

薑蕪拚命喘著氣,她也不知為何,其實在楚淩鬆手之前,按在自己頸間的手就並沒有用力,隻是看著這樣的楚淩,她整個人就仿佛處在窒息中一般。

“我頭疼。”薑蕪泣不成聲,不是為了逃避楚淩怒火的借口,她是真的頭疼得像是裂開了。

靠著牆下滑的身體落入一個懷抱之中,男人一言不發,將她緊緊抱在懷裡。

頭疼得她意識也在慢慢抽離,臨昏迷之前,薑蕪似乎是聽到男人鬼魅一般陰魂不散的聲音:“想離開?你做夢,去叫孫大夫。”

後邊半句應該是跟旁邊的人說的。

孫大夫?那個讓人不舒服的老頭嗎?薑蕪更想哭了,她想說不要這個人,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,終於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
***

那天的事情,薑蕪後來都記不清了。

隻知道自己突然暈倒,醒來以後除了沒休息好的頭疼,就沒有任何的不舒服。

她醒來後不久阿燁兄妹二人就一起過來了。

“母親,你現在還有什麼不適嗎?”楚燁關心地問。

薑蕪笑著搖頭,她醒來以後還特意問了給自己看病的人是誰,得知是平日裡的大夫才鬆了口氣,想來昏迷前聽到的那個孫大夫應該是聽錯了。

想著,目光又看向阿燁身後默不作聲的念茵:“念茵,站那麼遠做什麼?過來娘親這裡。”

經過這麼多日的相處,她與兩個孩子的關係已經漸漸親密起來了,這會兒見著女兒站那麼遠,自然是喚她過來。

聽到母親叫自己,一直低頭不語的女生猛然抬起頭,眼裡竟是泛著點點淚花。

薑蕪一愣,她在女孩眼裡看到了一絲恐慌,不同於之前與自己不熟悉時的小心謹慎,那是真的害怕被傷害的恐慌。

她茫然失措又心疼,她怎麼會舍得傷害女兒呢?

念茵終於走到了床邊坐下,薑蕪看著女兒的手在床邊小心地試探,卻並不敢觸碰自己,一時間心酸,一把握住女兒的小手:“念茵。”

女孩眼裡的淚像是再也抑製不住了,一顆顆滾落,她俯下身,抱住了床上的母親。

小姑娘哭得薑蕪的肩頭幾乎能感覺到濕意,也讓她的心心疼得在抽搐。

“母親,”念茵的聲音嗡嗡的,“我好害怕。”

薑蕪笑著回抱住她,不停地安撫著:“沒事,娘親沒事。好了好了,不要太激動了,彆把身體哭壞了。”

她還惦記著女兒的心疾。

站在一邊的楚燁看著母女二人相擁的畫麵,默默垂下眼眸。他知道妹妹在害怕什麼,她害怕母親受到傷害,更害怕母親一醒來,眼裡再也沒有看向兒女時的慈愛。

大概是那次的傷害太大,以至於念茵現在也沒走出來那片陰影。

***

一直到宮宴前,楚淩都沒有出現。

薑蕪也樂得清閒,她是真的被楚淩嚇到了,一個人壞尚且還不是最糟糕的,若是壞得失去理智,那才是最可怕的了。

她現在覺著那天的楚淩,才是他的真麵目。

至於楚嫣那裡,她也沒有再去了。姑且就讓這兩個人繼續折騰吧,她也隻能暗自祈禱楚嫣能再堅持堅持,取得這場對峙的勝利。

哪怕是再不情願,宮宴那日,她還是得與楚淩一起進宮。

許多日不見了,府外相見的兩個人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,至少看上去是那樣。

薑蕪也隻敢匆匆叫了一聲大人,就乖乖立在一邊,低頭不看他了。

她能感覺到男人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就在薑蕪被看得渾身僵硬的時候,那視線才終於轉移開來。

“上馬車。”

薑蕪如釋重負,向著馬車走去,隻是想到等會兒要跟這個男人待在同一輛馬車裡,她就又忍不住想要歎氣了。

上了馬車,她還特意往角落裡挪了挪,恨不得整個人貼在馬上的木壁上。

結果沒一會兒,隻聽到外麵的一句“出發”,馬車慢慢駛動,楚淩卻並沒有上車。

薑蕪愣了愣,她偷偷掀開轎簾,瞥見男人一身緋色官服,騎在了馬上。

這下她是徹底鬆了口氣,對那背影一點留戀沒有地放下轎簾後,開開心心地挪到正中間的位置坐好。

最好是討厭我了,最好是馬上就跟我和離,她在心中這麼祈求著。

***

進了宮裡後,薑蕪先是被太後娘娘叫去說話了。

太後是楚淩的妹妹,年紀並不大,性子也是柔和又軟綿綿的。

薑蕪覺著興許楚淩就是看中了這性子,才叫自己這位妹妹入主中宮的,如今可再好拿捏不過了。

這位太後娘娘似乎還挺喜歡自己這位嫂子的,薑蕪平日裡不愛往宮裡走動,如今太後好不容易見著了人,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。

薑蕪想想她也挺可憐的,這般年紀輕輕,卻要待在這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個的地方。

末了,太後才笑笑讓她離開:“得了,哀家扣留了嫂嫂你這麼久,等會兒大哥該不高興了,你還是去找他吧。”

也不知道楚淩怎麼做到的,但是在他的家人眼裡,自己與他似乎就是夫妻關係甚篤、如膠似漆一般。

真是讓人不寒而栗。

不過也好,其實薑蕪並不喜歡與姓楚的這家任何人打交道,也就順著她的說法離開了。

薑蕪並沒有按照太後說的,去找楚淩這種想法,隻是她沒想到自己能倒黴到走路上還能碰到他。這會兒正宴已經快要開始了。她原本是想往宴會上去的。

結果在花園裡碰到了楚淩……與青陽。

這會兒兩人正在說什麼,薑蕪甚至來不及偷聽,那兩人就已經發現她了,自然也是停下了正在說著的話。

薑蕪也不能直接掉頭就走,隻能硬著頭皮打招呼:“大人,青陽公主,你們在這裡呢?”

青陽的表情不太好,薑蕪猜不住現在什麼情況,也不敢問,倒是青陽自己說了:“也沒什麼事情,隻是母後生了病,”她說著的時候,又看向了楚淩,“我也隻是想從楚大人這裡了解一下母後的病情。”

聽她這麼說,薑蕪眼裡都是擔憂:“太皇太後又病了?”

太皇太後就兩個孩子,青陽,以及青陽那個早死的弟弟。

自從先帝離開以後,太皇太後的身體確實是不如從前了,這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。

等等……薑蕪突然意識到青陽方才說話的語氣不太對,這會兒又仔細回味了一番。

“既是擔心,”她試探性的提議,“便去看看吧,我病了的時候,念茵也擔心得緊,這天底下做子女與做母親的都是相似的。”

說話的時候,她看見青陽在往楚淩的方向看,於是她也看過去。

那男人還是一副深不見底、不近人情的模樣。

她算是明白了,這是楚淩不讓她們母女見麵,這歹毒的男人果真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。

所以她就幫著將話題往這上麵引了,隻可惜男人的臉皮甚厚。

“公主殿下若是想知道太皇太後的病情,一問太醫便知。若是想見太皇太後,隻管讓人通報,太皇太後想見,您就可以見了。”

薑蕪因為這男人的歹毒捏緊了拳頭,她幾乎都想要替青陽說出口了,誰不知道這宮裡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啊?

偏偏男人還能繼續不要臉:“太皇太後為什麼不想見您,公主也應該反思反思,總不能一直這麼荒唐下去。”

最後倒是將錯誤又推給了彆人。

然而這裡沒人敢辯駁,不管是薑蕪還是青陽。

楚淩說完以後就往宴會那邊去了,走兩步又停頓下來,回頭看看還愣在原地的人。

“還不走?”

薑蕪原本還想安慰安慰青陽的,在他的眼神之下,也不敢待了,隻能看一眼仍在失魂落魄的青陽,快步走過去跟上了楚淩。

宮宴很是無趣,無論是歌舞還是大家的觥籌交錯。

倒是那邊一直喝悶酒的張秀,咬牙切齒的楚嬋,以及目不斜視的楚嫣,反而還要更有趣一些。

不知道是不是對她心不在焉的不滿,楚淩再被敬酒的時候,將酒杯推給了薑蕪,示意薑蕪幫他喝。

薑蕪隻能收回自己看戲的目光,不情不願地端起了酒杯。

她的酒量確實還可以,那也架不住一杯一杯地來,到宮宴結束的時候,薑蕪已經醉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,剛一起身,不能平衡的身子就要倒下去,被身邊的楚淩一把抓住。

醉酒的女人已經分不清眼前是誰,自然也沒了平日裡的懼怕和疏離,自己沒力氣了,便順勢倒進了旁邊人的懷裡。

鼻子嗅了嗅,不喜歡這個味道,是個討厭鬼。薑蕪又想把他推開,卻被男人牢牢按在懷裡。

“本官就先走一步了。”

一群聲音忙不迭地附和:“大人慢走。”

薑蕪隻覺得自己被人一把抱了起來。

已經醉糊塗的薑蕪分不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誰,隻是她在人家的懷裡也不老實,這裡摸摸,那裡捏捏,最後抬頭,伸手按住男人的臉。

這麼乖地讓她隨便鬨騰,果真是陽舟吧?薑蕪重新安心地躺回了男人的懷裡,知道了是陽舟,也就更加肆無忌憚了。

“我想聽小曲,”她拉拉男人的衣袖,用著似命令又像是撒嬌命令的口吻,“快給我唱首小曲。”

上方的人沉默了好一會兒,慍怒的聲音才傳來。

“薑蕪,你把我當誰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