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青琢的袖子被她扯住了,她不太會拒絕彆人,但是她有自己一個特殊的辦法。
那就是裝聽不見,不管盈袖說什麼,她都能自動過濾她的發言。
於是,季青琢隻摸了摸毛毛的腦袋,便抬腳往桃花迷霧走去。
盈袖見她並沒有理睬自己,隻咬著牙,低頭又衝了上去,她攥緊了季青琢的手臂。
季青琢沒什麼力氣掙脫她,手臂被她握著,隻能停在原地,扭過頭來看她。
“公主……公主她手上的地圖碎片大半多是我在鑒山湖裡撈上來的。”盈袖看著季青琢的眼睛,對她喃喃說道,“我若無法通過升仙大會,可就要再回到宮裡去了。”
季青琢歪著頭看盈袖,她覺得盈袖回宮裡去,似乎也不錯,她穿金戴銀,生活不也是挺好麼。
她的手使了勁,想要將自己的手臂從盈袖的手中抽回來。
但是在猝不及防的動作下,盈袖佩戴著銀飾的手腕上布料滑落,露出她的肌膚,那碰撞著叮當作響的銀飾更像是某種枷鎖,在枷鎖下,是陳年累月的傷痕,新的疊著舊的,斑斑駁駁,好不嚇人。
季青琢一愣,盈袖卻飛快地拉下自己衣袖,掩住自己的傷痕,沒有再說話。
“進去吧。”季青琢對她說,“但是,我也隻有一張。”
“進去之後……我就自己走了。”盈袖的手攥著季青琢的手臂,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。
季青琢的手指略微屈起,她的眉頭微皺,她不習慣與人……如此近,她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。
但很快,盈袖便鬆手了,她腕上銀飾叮叮當當響著。
季青琢垂眸看著她的手,沒有再說話。
盈袖跟著她進入了桃花迷霧,一入迷霧中,季青琢的視線便被層層疊疊的霧氣籠罩了,她感覺自己置身雲海中央,找不到東西南北的方向。
待回過神來時,她與盈袖已經站定在一片森林中,周圍依舊霧氣彌漫,找不到確切的方向。
盈袖比她先回過神來,她見季青琢被霧氣迷惑得頭暈腦脹的樣子,便問道:“這裡看起來很危險,我要與你一道繼續走嗎,我……若是有什麼情況,我應當比你更有能力應對。”
季青琢按著自己的額角,搖了搖頭,她不習慣他人的幫助,與一個剛認識的人一起走,她沒辦法接受。
盈袖隻是感激季青琢帶她進來,若她拒絕,她也不好再堅持。
她站定在原地,深深看了季青琢一眼,她想了想,還是提醒她道:“姑娘,若再見到我家公主,就彆說是你帶我進來的。”
季青琢尋思著,她應該也沒什麼可能與那嬌貴的公主搭話的可能。
盈袖告辭離開,她離開的時候,攥緊了拳頭,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。
原本留在鑒山湖上的白鳥也鑽了進來,它的眼睛裡記錄下了方才季青琢與盈袖的對話。
“這盈袖的仙骨資質不在她那位主人之下。”江千客看著盈袖消失在霧氣裡的身影,不禁感慨道,“若是入了仙門,可就沒有凡俗之中的皇權高下了。”
“本來我們以為她走到鑒山湖的對岸就是極限了,但誤打誤撞進入桃花迷霧,她若是答應盈袖與她一起走,盈袖多少還能保護她。”江千客不免感到有些惋惜,“接下來,我也不知她該如何活下去。”
季青琢當然沒考慮過該如何活下去這個問題,她在樹下修整,將自己手裡唯一的一張地圖碎片取了出來,開始研究。
毛毛一不小心帶上來的地圖碎片是很關鍵的一張,差不多把正確路線的三分之一都給畫出來了,但季青琢看不懂地圖上那些紛亂的線條,她撓了撓頭。
係統不好意思地提醒她:“宿主,地圖拿倒了。”
季青琢將地圖翻轉過來,這才看懂了地圖,從她身處的地方往西走,便是水雲峰的真正入口,隻是後半程的路地圖上沒有顯示。
她想著,且走走,走到沒辦法了再說。
於是她領著毛毛往西麵走去,濃霧撲麵,她的眼前破開一條路來,於濃霧深處,偶有詭異的黑影掠過。
自季青琢身側的密林中,在潮濕的樹叢裡“嗖”地竄出了無數藤蔓,她們叫囂著想要將季青琢的腳腕纏進,而後將她拖入樹叢裡,吞噬她的軀體,作為森林的養料。
但是,藤蔓隻是越過了季青琢的腳尖,它們在觸碰到季青琢的那一瞬間,炸為紛亂的光點消失。
跟在季青琢身邊的毛毛與她一樣,它歡快地“得得”往前跑著,將沿途的邪惡藤蔓一蹄子踏碎。
季青琢的係統倒是發現了,但是它聰明,它嚇得要死,但也沒有出聲提醒季青琢。
桃花迷霧是一片幻境,在此處,隻要求仙者有一絲仙緣,那份仙緣便能與這幻境共振,衍生出奇妙的場景來。
但是,季青琢,確確實實一點兒修仙的資質也沒有。
對著一隻蠢牛彈琴,那牛還能聽見聲音,勉強能有些反應。
但是對著一塊木頭彈琴,木頭也隻會覺得琴也是木頭。
季青琢就是這樣,幻境裡設置好的一切困難對她而言,都是不存在的,他們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裡,若是她能看到這些危險,她早就嚇得一步不敢往前了。
她一路走著,沿途的危險一一被她無視,這畫麵引得玄雲宗主殿內的氣氛快活起來。
“哎呀哎呀,江大長老,這就是你說的嘔心瀝血研究上百年的桃花幻境麼,這麼看來也不過如此呀。”另一位長老調侃道。
“研究陣法,又不是為了迷惑凡人,但……她竟然一絲一毫的反應也無,當真奇特。”江千客也不覺有什麼丟臉的,因為季青琢這樣的太特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