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中靜得落針可聞。
裡麵睡著的人好像已經睡著了,沉默地平躺著,呼吸綿長了下來。
項宜見他雖然應了趙氏的話,但因著對她毫無興致並沒有照辦,反而鬆了口氣。
她攏了攏頭發,也躺了下來。
兩人之間依舊留著空隙,冷氣從錦被邊緣貫進來,項宜勞累一整日身子疲乏,不去留意那冷氣,雙臂抱了自己就要睡著了。
隻是下一息,錦被中間的冷氣陡然一頓。
項宜身形一僵。
男人發燙的大掌,越過中間的縫隙,落到了她微涼的腰間。
... ...
風在寒夜勁了起來。
庭院中的槐樹在這股勁風的吹拂下,枝杈不停地顫動起來。
男人呼吸漸重,握著她腰間的手力道亦重了起來。
窗外的槐樹受不住寒夜的風了,枝杈搖晃地幾乎折斷,任風卷席。
他比三年前更加有了力量,大掌貼在她纖細腰間,汗水滴滴落下,項宜渾身如散,幾乎脫力。
半晌,勁風才在低低悶哼之後,停了下來。
他起身去了浴房。
項宜腰間發酸地厲害,可還是起了身,披了衣裳,把帳中床褥一應換新。
譚廷很快從浴房回來,目光在床前人身上微微落了落。
她穿了單薄的中衣,額角滑落的汗水將青絲粘在側臉,在月光裡似乎浮現些許不易之感。
譚廷心下微緩。
她在他之後去了浴房,回來照舊睡在了床邊。
錦被下,似還殘留著方才的親密潮熱。
譚廷目光轉落在枕邊的女子身上。
他想,項家的事情還是應該再提一下,畢竟以項家的處境,她會想要的……
譚廷正想著如何開口,卻見她剛閉起眼睛,似乎無意說任何話,疲累得直接睡了過去。
譚廷微訝。
*
翌日一早,族中有事早早請了譚廷過去。
項宜照舊先去給趙氏請安,然後打起精神打理事物。
喬荇發現她眼下發青,神色疲憊,還要早早起身做事,憤憤不平地嘀咕了一個早上。
項宜怕她嘴巴生事,便將她攆了出去,讓她去看吉祥印鋪有沒有上好的石料,順便問一問上次的印章賣出去沒有。
喬荇被攆走了,回來的時候還真帶了封信回來。
“夫人這次刻的印極好,掌櫃的說能賣上好價錢,因而有人詢價也未著急。”
這次刻的是個罕見古體的“和”字,眼下年關將近,“和”字討巧,確實能賣上高價。
項宜並不著急用錢,隻是不清楚家中怎麼又來了信。
打開看到第一行字,項宜便覺得不妙。
“長姐,家中與大哥的書信來往斷了。”
信中所言大哥,並非是項宜的親兄,而是項直淵收養的義子、項宜姐弟的義兄顧衍盛。
顧衍盛有一個十分敏感的身份——
他是後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前秉筆太監顧先英的親侄兒。
顧先英在宮中掌權的年月,朝中也有他相當廣博的權柄,不少大臣與之交好,同氣連枝,被外人稱為顧黨。
然而盛極必衰,顧先英先是因失儀惹得君王不快,接著又被群臣彈劾失了帝心,在被發落到行宮思過其間,行宮陡生大火。
風光無限的大太監顧先英就這麼葬身在了火場。
他生前有不少仇家,在他死後都盯上了他唯一的侄兒顧衍盛。
項直淵往日與他相交甚篤,不忍看顧衍盛被人欺淩,乾脆認做義子,帶在身邊。
可惜兩年後項直淵也被削官流放,更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。
顧衍盛擔心再牽連項家姐弟,某天夜晚,留了書信一封,連身上唯一值錢的墨玉珮都沒帶走,留給了項宜,隻身離去。
項宜和弟弟妹妹醒來時,他早已走遠了... ...
直到兩年前,突然有人找上了項家,說了一個地址。
那是一間開在封府的小筆墨鋪子。
項寓親自拿著墨玉珮去了那間小筆墨鋪子,終於聯係上了離開多年的義兄。
隻是顧衍盛卻沒有透漏自己身在何處,項家姐弟亦沒敢多問,這兩年來雙方靠著開封府的筆墨鋪悄悄來往。
但這次,項寧在信中說,他們找人送信過去,那鋪子竟關門了。
來往的信路突然斷了。
項宜暗暗覺得有些不好。
她這位義兄智勇雙全,非是能久居人下之人,一直沒有講明如今的處境,可見處境非比尋常。
眼下突然與他們斷了聯係,是出了什麼事嗎?
義兄的事情,項宜不敢妄下定論,隻能讓弟妹小心留意。
倒是譚建大婚在即,新娘娘家遠在京城,嫁妝車馬提前出發,不日就到了清崡譚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