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?”趙氏神色一鬆。
譚蓉飛快地看了項宜一眼,見大嫂神色平淡,沒有因此惱怒她的意思,鬆了口氣。
“隻是這樣一來,就不知道嚇唬小妹的是誰了。”譚建皺了眉。
是什麼人扮成新來匠人的樣子,故意去嚇唬宗家小姐呢?
問題聚在了此處,富三太太臉上的冷汗止不住流,完全不敢抬手去擦了。
不想就在這時,正吉快步進來。
“大爺,抓到人了。”
抓到人了?
眾人皆神色一正,隻見一人被壓到了廳門前。
他剛一露麵,譚蓉突然出聲,“就是他!”
而這個人見著事情不對正要逃跑,卻被一下抓住,他嚇得不輕,此時又被譚蓉當場指認,更是撲通跪了下來。
“這不是我的主意,是付家三爺讓我做的,是他讓我做的!”
付家三爺正是付桉,富三太太的娘家表弟。
此事不用再說下去,在場眾人無不明白過來--
富三太太不甘心被自己包下多年的工坊旁落,這才弄了這些事情,栽贓陷害新工匠們和宗婦項宜。
眾人齊齊看向富三太太身上,目光似箭矢一般射了過去。
富三太太在眾人的目光裡,腳下一虛,狼狽歪倒在了地上。
她算是認了,邱氏還不肯認,急著推脫,“這、這些事都是富三太太教唆我的,我不知情啊!”
她急急忙忙要脫開關係,便是所有人都不說話,喬荇也忍不住了。
“邱氏太太,您不知情,那麼楚杏姑的兩塊玉佩怎麼到了我房中的?”
楚杏姑的事情,邱氏都沒敢提,隻怕真的追究起來。
沒想到喬荇竟然自己提了。
她一個激靈,卻察覺到了項宜的目光。
那目光清澈透底,似乎能將人一眼透徹看穿。
邱氏渾身一冷,看見這位她們無論如何也沒能拉下水的宗婦夫人,淡淡地吩咐了一聲。
她嗓音雖淡,可落在邱氏耳中卻如平地驚雷。
“把證人都帶過來吧。”
她開了口,丫鬟春筍立刻帶了三個人上來。一個是正院灑掃的瘸腿劉婆子,一個是族中學堂的小學子。
還有一個人,邱氏看到的時候,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。
那是正院的粗使小丫鬟小蜂兒。
而春筍嘴皮子極其利落,兩句話就說了個一清二楚。
“那兩塊玉佩是邱氏太太在半路撿到的,她以為沒人看見,卻被彼時從學堂下學的族中小少爺看見了。而劉婆子則實打實看見了小蜂兒,往喬荇姐姐房中偷藏東西。至於奴婢本人,跟了邱氏太太幾日,親眼看見邱氏太太給了小蜂兒一隻荷包,裝了滿滿當當一把銅板。
邱氏以為天衣無縫的事情,竟讓人全都看了個一清二楚,而項氏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。
她以為項氏無所依靠,可項氏自己就是掌家三年的一族宗婦,怎會軟弱毫無手段?
當下小蜂兒就哆嗦著認了罪。
邱氏徹底哽住了,她就是想要辯解,嘴裡也說不出辯解的話來。
這下,她和富三太太一樣,腳下虛軟得立不住了。
當下便有族老忍不住了,冷哼一聲。
“兩個無知婦人,竟做出這等臟事,栽贓宗婦!”
說白了,她們做的並不複雜,不過是仗著宗婦娘家勢單力薄,在譚家又並無依靠罷了。
她們試圖借此機會將宗婦拉下水來,以滿足她們的私欲。若不是宗婦清白乾淨至此,今次難逃一劫。
族人們的眼神都變了,原本落在項宜身上的不善神色俱沒了,露出驚訝的佩服來。
而再看向邱氏和富三太太的目光,皆成了尖銳的箭矢。
譚廷閉了閉眼睛,再睜開時,眼中隻有冷峻的寒光。
他在沉默之後,一字一頓地開了口。
“一個時辰後,開祠堂。”
開祠堂!
族人皆驚。
族內除了逢年過節祭祀,輕易不開祠堂,除非是出了大事,或者宗家有緊要的事情要說,才會開祠堂請族人都到場。
眼下,宗子要開祠堂了。
這下所有人都回過神來——栽臟宗婦無論如何也不是一件小事。
邱氏也徹底明白過來,她渾身抖若篩糠,而富三太太乾脆眼睛一翻,昏了過去。
... ...
宗家要開祠堂的事情,瞬間傳了出去。
秋照苑庭院裡的人都散了,諸位族老也都暫時離去,準備前往祠堂。
趙氏這才回過神來,想問譚廷一句,“開祠堂會否太過興師動眾”,但是想起自己因著女兒的事情訓斥了項宜,心下歎氣,便將此話咽了回去。
譚廷卻目光微轉,向仍舊孤零零站在旁的那人看了一眼。
她並無一分惱怒,也無一絲委屈,反而問了問譚蓉是不是嚇壞了,溫聲說著。
“過些日,城外的安螺寺有平安道場,小妹可去求枚平安符來。”
譚蓉倚在趙氏懷裡,小聲應下,“多謝大嫂。”
她溫和地笑笑回應。
譚廷從旁看著,心中又泛起那異樣的感覺。
明明,今日鬨出的這一場,是針對她,受了委屈的人,也是她... ...
但她並無其他表現,見沒了旁的事情,跟趙氏告辭,規矩一分不錯地行禮退下。
譚廷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,見她要走,下意識要跟她一起離開。
然而,她路過他身旁的時候,接連向後退開了兩步,與他拉開了距離。
她亦跟他淺行一禮,然後一息都沒多留,更沒多看他一眼,獨自撩了簾子離開了。
譚廷的腳步頓在了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