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貪,沒像她爹項直淵一樣貪汙受賄... ...
這令他驚詫不已,但他又想到了另一樁事。
突然叫住了小廝。
“我之前給你的那封信呢!”
那封信上,他篤定項氏手腳不乾淨,事情還沒查清,就急急寫下要給林大夫人寄過去。
眼下項氏沒貪,他那信豈不成了笑話?
他緊急讓小廝將信拿還給他。
但小廝更撓頭了,“這可怎麼拿回?三日前府裡有要進京的人,奴才已經把信托給他們帶去京城了!”
信三日前就送走了。
秦焦吸氣,覺得自己也要被送走了。
但信三日前就去了京城,眼下也不可能追回來了。
秦焦頭暈目眩,他在清點田產上兢兢業業,卻在這裡犯了大錯了。
他的知縣知州是不是沒了?
秦焦心裡一片悲寂,但轉念一想——
林大夫人不待見項氏,並不會因為項氏做事清白而改變,說白了,她是不待見項氏的出身。
畢竟在她看來,庶族出身的貪官之女,怎麼能配得上譚家宗子?
所以,就算他信中寫的不是事實,但林大夫人也不會懷疑,反而會高興吧。
畢竟這樣一來,越發坐實她心裡,項氏配不上譚家大爺的念頭了。
而林大夫人也能按著她自己所想行事。
秦焦這麼一想,又回過了三分氣來。
林大夫人順心行事最要緊,不刻意去查,應該不會發現他。
*
年關將近,諸事忙碌,日子仿佛又恢複了尋常。
隻是項宜那位宗子夫君,這兩日不知怎麼,停留在房中院中的時間有些長,徒增許多不便。
就比如昨日,喬荇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,沒看見那位大爺在內室看書,張口便道:“夫人的和字印賣了三十兩!”
項宜訝然,她以為二十兩已經不少了。
她剛要問一句,卻突然意識到那位大爺還在房中。
她目光落過去,發現那位大爺翻書的手頓了頓,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麼,臉上有些許柔和。
項宜不懂。雖然譚家沒有不許媳婦在外做事的規矩,但她並不想當他的麵說自己的私事。
便叫了喬荇出去說話……
他總在家,項宜自然不能趕他,這裡都是他的地方,她不過是來做事罷了。
不方便,就避開。
這會項宜就到了喬荇房裡。
喬荇給她縫了個厚厚的墊子,怕她在自己房裡冷,替她灌了湯婆子放在手下。
項宜笑著謝她,拆了剛從吉祥印鋪拿回來的家信。
信仍是項寧寫的,照理先說了說近況。
項宜見她字跡有力了許多,知道妹妹近來身子強健了些,不似往年三災八病的,冬日裡過不好。
項寧簡單說了些瑣事,也說了自己為了強健身體,每日要在多走許多路,但弟弟項寓不許她晚上走,怕她夜盲掉進溝裡。
項宜好笑,項寧又寫到了項寓,她道項寓近來在書院裡頗得先生喜愛。
她道,主持青舟報抄的一位先生,將項寓選進了報抄的班子裡,讓他幫忙負責報抄選文。
雖然是個費時的差事,卻每日都能多讀許多文章,還有朝野趣聞,項寧也跟著看了不少,有些頗為荒誕有趣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
這青舟報抄,還是父親在任的最後一年,某天翻看邸抄時,突然想起來的。
邸抄能上傳下達朝中大事,凡讀書人都該看看,但對於尚未中舉人進士的書生卻過於遙遠了,所以父親便讓青舟書院將邸抄與作的好時文和在一起,印來給學子們看。
後來父親雖不在維平府任職,但青舟報抄的影響卻大了起來,臨近幾個府縣的寒門讀書人沒有不喜的,他們也給青舟書院回信交流,也會將聽來的趣聞寫進信裡送去書院。
而書院時不時會選擇幾篇書生們投來的趣聞,附在後麵的報抄上。
項寓還隻是秀才,進了報抄班子也多半不會負責時文選登,倒有可能被安排甄選趣聞。
不管怎樣,增長見識總是好的。
項宜沒太在意這件事,隻是看到家信平穩,尤其弟弟妹妹在青舟,並未聽說自己在譚家發生的事情,懸著的心放下許多。
提筆寫了回信。
... ...
譚廷這幾日便是多在院中停留,也未多見到項宜幾麵。
他明白她在避著自己。
從前是他做的不好,她對自己心有芥蒂也是有的,他也不能強求什麼。
有些話說出口,還不如不說而去做。
他安排了幾樁事下去,接到了廖知府的來信,道是潮雲河堤壩加固即將竣工,請他過去檢視。
譚廷本不欲去,但想了想,還是去了。
他一走,項宜身邊安靜鬆快了不少,每日打點家事族事,還讓喬荇去看了看杏姑母女。
事情大白了,但杏姑母女也不再好意思回譚家,生怕再連累了項宜。
幸而杏姑的姨夫姨媽聽說了母女困境,願意收留她們過冬,眼下已準備啟程去親戚家。
項宜聽了,歎了口氣,她能做的也就止於此。
不過這般也好,杏姑母女好歹不用再受譚家一些族人的冷眼。
天越來越冷,譚廷並未當日去當日回。
他去的那日是初四,翻了一日,便是初五了。
他從前不在家便罷了,如今回了家,遇上初五、十五、廿五,多少有些不自在。
今日初五,至夜幕四合,院中陸續掌燈,也未見他回來的身影。
項宜暗暗鬆了口氣,閒適在燈下做了一陣針線,就準備睡了。
誰知這時,院中響起一陣腳步聲。
她聽到丫鬟的稟報。
“大爺回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