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麼一個又矮又短又小又弱的小崽子,居然是他生出來的。
阿宿林比來比去,也不知道這崽子有什麼魔力,他竟不覺得無聊,反而皺起眉——
這麼點兒,也不見能吃多少,真的能長大嗎。
他捏捏寧刃的鼻子,反被小孩兩手抓住,抱奶瓶一樣抱住他的手就往嘴裡填,乳牙咬住他的指關節嘬來嘬去,沒嘬幾下就皺起小眉頭,非常嫌棄地彆開臉,手倒是沒鬆開。
阿宿林:“……”
指關節上磨出來了點微紅的牙印,他看著那層亮晶晶的口水,手指動了動,全擦在了寧刃珍惜無比的‘皮’上。
然後到那個還未被玷汙的溫泉裡,一手抱著孩子,一手在水裡洗了好幾遍。
“首領。”
解伶無聲出現。
阿宿林:“說。”
“是,”解伶,“審問清楚了,那隻蜘蛛混交種是個煎餅攤的老板,曾在離裡仁碼頭灣最近的奴隸街附近,遇到過小少主。”
“小少主是藏在紅熊的籃筐裡混進來的,大概是腹中饑餓,才在討要煎餅時被煎餅攤的老板用火焰恫嚇驅逐留下了陰影,今日小少主又碰見了他,所以才會產生如此嚴重的應激反應。”
阿宿林站起來:“在哪兒。”
解伶:“在關押所。”
“帶到殿外。”
解伶頓了一秒,“是!”
阿宿林用寧刃衣服上自帶的小繩子掃了掃他的臉,直到幼崽受不了癢縮了縮脖子才停手。
侍衛很快將一大一小兩個鐵籠抬到了殿外。
大鐵籠裡麵裝著的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,爛乎乎的一團,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。
散發出來的味道並不好聞。
阿宿林避開了一點,用手擋住寧刃的鼻子,看向鐵籠邊的獰烈。
“你的手段越來越殘暴了,不是件好事。”
獰烈赤紅色的長尾輕輕甩了甩,“欺我族少主的混交種,是死罪。不過……這不是屬下下的手,是右督查。”
阿宿林指尖稍頓。
解伶微微低頭,“臟了首領的眼睛,請您責罰。”
阿宿林:“旁邊,那是隻紅熊幼崽?”
解伶簡單說了下紅熊的來曆:“已經治療過了,暫時隔離在籠子裡。”
“給他安排一個安全點的地方乾活。”
“是。”
獰烈極有眼色地叫手下將這兩個籠子抬走,就在他以為此事告一段落的時候——
阿宿林:“傳令,自今日起,混亂之都驅逐所有蜘蛛混交種,本首領不想再看見他們。”
他看向解伶:“右督查看護少主不利,去領罰。”
在場所有彌仂塞心中一凜,這位還沒斷奶的小少主在他們心裡的地位頓時提了不止一個檔次。也不知道是哪個鱉孫傳出來小少主不被首領重視的謠言,簡直胡說八道。
解伶依言退下,跟獰烈一起往刑室的方向走去。
他停在刑室中的鎖鏈前,神色平靜的將自己的手吊起來。
“麻煩了。”
掌刑的是獰烈的下屬,獰烈不想放過這個可以‘公報私仇’的好機會,親自選了鞭子,“廣玉宴的操辦近在眼前,很多事需要你主事,解伶大人如果求求我,我可以考慮放水。”
解伶:“公是公,私是私。”
獰烈嗤笑,到底沒再說什麼,最終選了個不傷筋骨的軟鞭掂了掂。
“算了算了,你要真爬不起來,廣玉宴勞累的不就是我了?”
-
是夜。
阿宿林寢宮。
書桌旁邊是盞鑲嵌了夜明珠的落地燈,阿宿林坐在寬敞的暗紅色絲絨椅子上,翻閱著今天各個區送來的文件。
殿中靜的隻有翻頁聲,和幼崽熟睡時發出的微弱鼾聲。
“阿刃…不要把自己賣掉了……”懷裡的小家夥偶爾會不安的呢喃幾句。
他一出聲,阿宿林就會無意識輕拍。
過了淩晨。
阿宿林翻到了個紅封文件,打開一看,微微皺眉:“混亂之都外城出現姑獲鳥夜鷺的蹤跡……”
姑獲鳥夜鷺,晝伏夜出,獨來獨往,脫羽而化為貌美女子,滴血在幼兒衣物之上視為標記,是百族喊打的偷崽販子。
看來廣玉宴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後,什麼妖魔鬼怪都往混亂之都來了。
外麵平地而起一陣狂風,烏雲遮住了月亮,暗影倏忽掠過地麵。
阿宿林看了眼晃動的窗簾,後知後覺察覺到時間已經不早了,他抱著寧刃從椅子上站起來。
走了兩步忽的頓住,被幼崽壓的血液不通的腿此時湧上一股麻癢之意,癢比疼更難熬,阿宿林保持靜止,等著這股勁兒過去。
卻不想懷裡的小孩跟他作對一樣,冷不丁抖了抖尾巴,一腳蹬在他發麻的右腿上,那股麻癢勁兒頓時直衝天靈蓋,“……”
阿宿林沉穩的表情扭曲一瞬。
沒有任何防備的孩兒他爹當場停止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