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穹峰是南潯派三十六主峰中的三等峰,排行末尾。
隻有大師兄蕭牧歌是金丹後期,能拿到門派一千靈石的月供。其他核心弟子,像是排行第三的衛釗,築基修為,每月隻能拿到三至五百。
聽起來富裕,但實際上他們刀修、音修,需要不斷找煉器師,精益自己的法寶,每次都至少五千、一萬靈石。
他們還以戰提高修為,受傷家常便飯。而一顆最普通的外傷丹藥融血丸就要一千靈石,如果涉及經脈修複等等,價格則可能五倍十倍。
因此,像衛釗這種築基巔峰,壓根沒剩下多少靈石積蓄,就連他床榻上的被褥,都沒有額外的防禦陣法。
在至穹峰十餘年,他存下的唯一高價靈寶,就是他常年抱著的這柄赤銅刀,省吃儉用,才讓門派煉器師提升了兩次強度,現在勉強躋身三品靈刀的層次。
“我說過……不用管我。”
衛釗難堪地彆過頭。
他根本無力負擔經年累月的什麼玉丹粉支出。
要不是躺在床上尋短見,他實在不齒,他也不會留著這口氣。
可讓他吸血師弟妹們,他寧願死!
“把我扔到……秘境去……找不到草藥……就跟妖獸……同歸於儘。”
衛釗咆哮,蒼白的拳頭捶床。
自爆丹田,帶走一隻妖獸,還能換取犧牲的撫恤靈石,給師弟留下點好處!
“三師兄,”陸一舟忙道,“你彆急,這沒花靈石——”
衛釗愣了下。
蘇漁的手一直舉著瓷碗,覺得有些酸。
當即放下來了。
看向陸一舟。
“他不願意試,那你來。”
衛釗胸口的羞憤,頓時凝住。
試什麼?
“這吃下去,也不知道怎樣。”蘇漁麵色古怪地低頭看了眼瓷碗。
她也是真的不清楚。
本來她剛在門口,還打算用指腹沾點,自己先嘗嘗,卻被陸一舟阻止。
說玉丹粉一瓶就要五百靈石,這瓷碗中雖然量少,看著隻有四分之一,但也要一百靈石了。
她沾一點,豈不是去了十塊靈石?
她不能嘗。
蘇漁就隻好作罷,又跟陸一舟回來找衛釗。
可她對這玩意兒心裡真沒有底氣。
煮粥二十年,可從沒有搞出過這啊。
“四師弟。”
蘇漁認真看向陸一舟。
“你漱口再試。記得,五感體驗如何,有哪些層次變化,都要告訴我。”
人們用餐,看似品味,實則是調動周身五感——視覺、嗅覺、味覺、聽覺、觸覺。
這也就構成了料理的五大奧義:色香味形質。
這五項,互為補充,彼此影響。
一道優秀的料理,至少要在這五大奧義上做出兩至三層的疊加與變化。
譬如米粥,看似食材單一。
但入口的熱氣、觸感的軟糯,嗅到的穀香,淡而微甜的味覺層次……綜合一起,成就了一碗粥米最大化的感官享受。
這未知粉末,想必有很多缺陷,還需要精益。
這就需要品菜的反饋。
蘇漁鼓勵地看向陸一舟。
陸一舟茫然,什麼層次變化?
他隻知道,稍一靠近,就能感覺到裡麵充斥的靈力,靈穀雖然微弱,對他築基來說微不足道,可對三師兄是十分有益的。
他還試什麼啊?
可正猶豫要不要接這一口就十靈石的瓷碗,就聽床榻上一陣掙紮。
“我……來!”衛釗握拳咬牙,瞪向蘇漁。
“要試毒,找我……反正我是廢物……”
他經脈受損,周身靈力滯澀,根本感受不到附近靈氣變化。
看到這一碗化水的粉末,還以為是跟剛才一樣的玉丹粉,原來不是。
什麼試藥,是她專門端過來,羞辱他的吧?
毒死他也好。
她恨他十年,如今一朝發泄,說不定心境突破,也好撐起至穹峰!
“給我!”衛釗視死如歸。
陸一舟呆住,還要解釋一番,這瓷碗卻已經被蘇漁遞到了衛釗手上。
“喝慢點。”蘇漁陳懇建議第一位試‘菜’人。
衛釗嗤笑,不肯聽她的,接過就仰頭,一口灌下。
陸一舟都來不及阻止,看到因為喝太急有液體從三師兄嘴邊流出,他都心痛死了。
這至少有十五靈石了!
“咳咳……”衛釗喝得太快,還嗆到了。
“如何?”蘇漁期待地看去。
不如何。
衛釗閉眼,等待痛苦折磨。
但一絲疼痛都沒有朝他襲來,反而一道殘留的淡淡穀香,泛著淡雅微甜,在他唇齒之間蘇醒。
剛一口灌入,液體流過喉嚨,他根本來不及品味,但此刻卻感到了呼吸之間的一絲熱氣。這溫度恰到好處,既沒有灼傷他,也沒有讓他覺得寒冷,微微的暖度,讓他一直抽搐的經脈都似乎有一瞬舒展。
但喝得太快了,他想抓住這分感覺,卻已然錯過。
衛釗猛地睜眼。
“怎麼樣,三師兄?”陸一舟也著急地問,“這喝了有沒有用?”
衛釗回過神,落到胃部的熱氣,微弱縈繞在丹田,紓解了他金丹處從醒來起就密密麻麻宛若蟲噬的非人疼痛。
他臉色大變。
陸一舟已經見到他氣色明顯提升,麵上有了血氣,正要鬆口氣。
就聽衛釗一聲破口大罵。
“愚蠢!”
“我一個廢物,找這種靈丹妙藥給我做甚?”
衛釗失望看向陸一舟這個四師弟。
竟然婦人之仁!
“普通玉丹粉……與我已是浪費,……你還讓二品煉丹師……給我煉製……你、你簡直蠢不可及……滾……”
陸一舟傻眼。
“二二二二、品…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