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客氣 我沒有討厭你。(2 / 2)

陳徹看她一眼,走到那邊,拎起電吉他,插上電,低著頭調音,“就那首吧。”

他不清不楚地說了這麼一句,其他人都沒懂,塗然卻不知道為什麼,知道他在指哪首。

她抬起頭。

陳徹坐在高腳凳上,一條長腿半屈,另一條長腿支在地麵,修長的手指撥動吉他弦,熟悉的輕快前調從他指尖飛出。

她在上學路上哼過的,也是她最喜歡的歌。

塗然自己學過吉他,也見過不少人彈吉他,新手一板一眼,老手鬆弛有度,而陳徹不隻是鬆弛,比起彈奏,更像是在玩,挺漫不經心地撥弄琴弦,卻偏偏又彈得很好。

光是坐在那,就像是文藝電影裡的一幀截圖。

她一眨不眨地望著他,一時忘記這是給她的伴奏,前調過了幾句,也沒開口。

見她完全呆住,陳徹眉梢一抬,眼裡多了幾分無奈。

他開口,幫她接下幾句:“I am lonely in a crowd,And I am quiet when it's loud(我在人群中孤身一人,我在喧鬨中安靜沉寂)……”

“No I don't know what I want,But I will figure it all out(我還不知道我想要什麼,但總有一天會搞懂)……”

他唱歌時的嗓音和平時說話不太一樣,更鬆弛隨性,像在夏日的午後,喝了幾杯紅葡萄酒,給人意猶未儘的慵懶。

少年的身體隨著音樂節奏律動,目光望向她。

說不清是什麼感覺,好像蜻蜓在平靜的水麵,輕輕地點了一下。

就那麼一下,蕩不出多大的水花,一圈圈往外擴的漣漪,卻讓人無法忽視。

有一瞬間,塗然想要避開他的視線,卻不知道為什麼要避開。

唱至副歌,陳徹下巴一揚,示意她接下去。

塗然還沒完全回過神,但身體就跟有了條件反射似的,不由自主地聽話進拍,“I am living in my own world every day,I'm party by myself in my own way(我每天都活在我自己的世界,以我獨特的方式生活著)……”

“Might look a little funny but that's okay,Cuz I am me and that's unique(可能看起來有些奇怪但沒關係,因為我就是我獨一無二的自己)……”

音樂是最讓人卸下負擔的東西,唱了兩句,塗然整個人都放鬆,找回曾經在舞台上的狀態,眼睛彎起,嘴角上揚。

拋卻了怯弱的嗓音,恢複了陳徹所熟悉的元氣,像初夏陽光般清新俏皮。

陳徹眸光微動,無聲勾起唇角。

兩人隻用眼神交流,就已經有了無言的默契。

很難想象,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。

簡陽光眼睛都亮了,要是有塗然加入,明年的社團節,他們音樂社的演出一定爆炸好看!

在場另外兩人的臉色,卻越來越黑。

趙從韻緊盯著陳徹,緊攥著手機的手,指節在發白。

她手機的頁麵,還停留在學校論壇,其中一個帖子,在討論新來的這個轉學生,和陳徹的關係。他們今天早上,又是一起上學。

和那些毫無根據亂猜的人不一樣,趙從韻早就打聽到,陳徹和塗然的特殊關係。他會載塗然來上學,隻是情麵上的關照而已。

所以她才淡定到現在,但這樣的淡定,這一刻出現了裂痕。

趙從韻是喜歡陳徹的。從討厭,到喜歡。

她和陳徹初中同班,陳徹那時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,每天就是打架、逃課,性格乖張難相處。

趙從韻習慣了從小被眾星捧月的待遇,卻在試圖和他搭話時,被他無視。

於是初中同班三年,再沒和他說過一句話。

儘管他的臉再好看,身邊很多人都吹捧他有多帥,驕傲如趙從韻,並不因此喜歡他。

她厭惡他不可一世的性格。

和陳徹真正產生交集,是在高一的時候。

她在周末,坐地鐵去找朋友玩,穿著短裙,地鐵裡人很多,但她依舊察覺到,身旁男人的視線,一直黏著在她的腿上。

中年男人的視線如炬,趙從韻既難堪又不知所措。

對方隻是盯著,沒采取行動,她就算出聲,絕大可能也隻會被對方倒打一耙。

吃著啞巴虧的時候,有個男生突然走到她麵前,擋住了中年男人的視線。

趙從韻驚訝抬頭,隻瞧見他清瘦的背影,乾淨白皙的後頸。

但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——她曾經的初中同學,陳徹。

趙從韻沒跟他打招呼,他也沒轉身,始終背對她。

地鐵到站,她和陳徹在同一站下車。趙從韻的目光跟著他走,內心掙紮,要不要去道謝。

潛意識裡覺得,以陳徹那不可一世的性格,不可能主動幫她,剛才或許隻是無心之舉。

在踟躇時,趙從韻不自覺跟著他走,卻見他並沒有出地鐵站,而是乘上剛剛那趟地鐵的回程班次。

原來他的目的地並不是這一站,他是故意坐過站。

並非無心之舉,陳徹真的在幫她。

得知真相的那一刻,偌大的羞愧盈滿她的心臟。

而羞愧之中,摻雜著,她難以忽視的另一種情感。

像在嘗到酸澀的檸檬後,又品嘗到一顆清甜的糖。

一句話未說的情況下,趙從韻開始關注起陳徹。

聽說他會彈吉他,她主動邀請陳徹加入音樂社。陳徹沒再無視她,應邀加入。

交集變多,趙從韻私以為,陳徹對她,和對其他女生,是不一樣的。

他不止幫過她一次。

最近的一次,就在上個暑假,她被隔壁學校的追求者糾纏,那個黃毛簡直要煩死她。

又一次被黃毛糾纏的時候,她給陳徹發消息,讓他過去幫她,是求助,也是試探。

陳徹果然出現,幫她擺平了黃毛,簡單粗暴地,用拳頭說話。

趙從韻從來不缺男生給她獻殷勤,他們把她當作世界中心,圍著她轉,熱情或含蓄地向她表達喜歡。

陳徹不屑做那些事來討好她,卻願意為了她打架。

她篤定,陳徹對她是不一樣的,也喜歡上他那雙冷漠沉鬱的眼睛。

可是現在,他的眼睛在看著另一個人,眼神不再冷漠。

少年望著台上唱歌的人,唇邊掛著笑,神態似漫不經心,卻沒能藏住憧憬的眼神。

燃燒的,熱切的,神往的。

要將她燙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