氣氛陷入詭異的靜謐。
莫名其妙被人感謝,塗然一臉茫然地望著他,雖然不明白,但還是腦回路清奇地嘗試接話:“呃……不客氣?”
暖黃色的路燈下,少年的臉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飛快染上一層緋色。
陳徹即刻從她手中抽出手臂,轉過身背對她,低著頭,手背緊緊抵住唇,整個人像燒開的熱水壺,從臉紅到耳根。
這欠抽的簡陽光,究竟都跟她說了些什麼東西!
塗然仍在狀況之外,簡陽光不是說這樣一定有用嗎,怎麼感覺好像哪裡出了問題?
她撓了撓頭,摸不著頭腦地問:“你怎麼了?”
“……沒事。”
陳徹仍背對著她,手臂被她觸碰過的那塊皮膚仿佛還在發燙,心跳聲震耳欲聾。
還好尚存一絲理智,他壓著嗓子解釋:“我沒有討厭你。”
“真的嗎!”
塗然喜出望外,果然和簡陽光說的沒錯!
可是,他這個解釋,和他的種種表現一對比,並沒有很大的說服力。
就好比現在,他都不願意看著她說話。
塗然又陷入糾結,小心翼翼看著他的背影,不確定地問:“真的不討厭我嗎?”
陳徹不知道這離譜是誤會究竟怎麼來的,他現在亂得像有個毫無音律的人在他心裡狂打鼓,緊著聲音問:“你為什麼覺得我討厭你?”
塗然老老實實回答:“你不願意吃我給你的糖。”
不是不願意,是不舍得。
“也不願意喝我送你的奶茶。”
那是簡陽光不願意看他為一杯奶茶送命。
“也不願意看著我說話。”
不是不願意,是……
終於搞清楚誤會的來源,陳徹有些無語地仰起頭,今晚的星星也忒多了點兒,全是看他笑話的。
他認命又無奈地閉下眼睛,妥協地轉過身,正麵朝向她。
塗然微垂著眼,秀氣的臉龐,寫滿了楚楚可憐的委屈。
陳徹深吸一口氣,這次沒再移開視線,強行忽略過速的心跳,看著她,挨個跟她解釋清楚:“糖是想留著下一次吃,不喝奶茶是因為芒果過敏,現在——”
“我在看著你說話。”
塗然一怔,抬起頭,望進他的眼睛。
他的眼睛很好看,乾淨的眼尾微微上揚,瞳仁又黑又亮,不笑時帶有冷漠的攻擊性。
為數不多的幾次對視,她總被他的冷漠嚇到。
這一次,他依舊沒有笑,表情甚至些許不自然。雖然是這樣。
雖然是這樣,一句句把誤會解釋開來的人,是他;此刻願意看著她說話的人,也是他。
暖黃的燈光下,兩個人的視線第一次直白坦率地對上。
起初各自都帶了些情緒,漸漸地,那些無關緊要的小彆扭都消失,就像落入水中的冰塊,徹底融於水中,不再見外地分清你我。
陳徹朝她扯出一個依舊不太自然的笑,但這一次,塗然沒再被嚇到。
她也頓時明了,原來白日裡的笑容,是在向她示好。
看著他的眼睛,塗然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:“謝謝你,陳徹。”
她真誠地在感激:“謝謝你不討厭我。”
*
解除了誤會,塗然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,第二天看誰都眉眼彎彎。
祝佳唯都忍不住提醒她:“太招搖了。”
本來就長得清純甜美,笑起來更是人畜無害,這麼跟人笑,沒幾個男生招架得住。
但露出這樣笑容的本人,並不清楚自己笑容的殺傷力有多大,還懵懂地問她:“什麼太招搖了?”
連問問題的時候,眼睛都是彎起來的。
祝佳唯彆開眼,好吧,女生也招架不住。
難怪能當偶像。
簡陽光滿心八卦地從陳徹這打探昨晚的戰況,一點兒消息沒打聽到,被陳徹抬手薅了下後腦勺,笑罵了句:“滾蛋。”
陳少爺今天心情的確好,罵人的時候都是笑著的。
簡陽光功成身不退,繼續遊說塗然參加音樂社,塗然拗不過他,到底還是答應。
一來是想還他的人情,畢竟是他教她去怎麼和陳徹溝通,二來,她私心也想看看陳徹唱歌的模樣。
晚修前的休息時間,塗然跟著陳徹和簡陽光去社團參觀。
社團活動室在另一棟樓,音樂社的場地雖然不大,但五臟俱全,除了各種各樣的樂器,還有供休息用的沙發,連小冰箱都有,立在角落,貼著成員們帶來的各式各樣的冰箱貼。
牆上也都是海報和學生們的塗鴉,有些淩亂但很有人氣,就跟小家一樣。
跟著陳徹和簡陽光走進活動教室,塗然第一眼看見一個眼熟的人——之前在小賣部攔著她的女生。
費姍也看見了她,扭頭拍了拍身旁好友的手臂,小聲提醒:“從韻,彆玩手機了。”
趙從韻從手機裡抬頭,看見走過來的陳徹,以及跟在他身旁的塗然,不著痕跡皺了下眉。
簡陽光先出聲給大夥互相介紹:“我給咱社團帶來了個新人,我們班新同學,塗然。”又跟塗然介紹,“鍵盤手費姍,架子鼓趙從韻,她倆都是1班的。”
1班是國際班,都是以出國為目標的學生,不會參加高考。
塗然正要跟她們打招呼,叫費姍的女生先一步開口:“社團招新已經截止,你們來晚了吧。”
塗然剛張開的嘴,又閉上,默默低下頭。
“咱定的那截止日期不就是個催人報名的幌子嘛,都是同學來玩玩,用不著這麼嚴格吧。”
簡陽光大大咧咧地幫塗然說話,“塗然唱歌真的不錯,她以前還是主唱呢。”
邊說著,她邊把塗然往話筒架那邊推,“兔妹,你唱個給她們聽聽?證明你的實力。”
塗然頓覺局促,“啊?我唱什麼……”
突然被推著要表演,莫名有種過年時被親戚要求唱一個的既視感。
身為前偶像,倒是不怯場,隻是腦子有點轉不過來,一時都不知道該唱什麼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