魚香茄子煲想要做好吃,豆瓣醬、魚香汁和澱粉少不了。
魚香汁靠配比,而澱粉也不是問題。孟桑來國子監時,就帶上了兩包她與薑老頭協力做的土豆澱粉,以防來這兒做菜時會用到。
最後一個必需品豆瓣醬,倒是讓孟桑記起來了要緊事——她先前自己花銀錢買齊材料,又買了半大陶缸,花了足足一月才醃出一缸豆瓣醬。昨日進國子監食堂有些急迫,僅收拾了衣物細軟和一些慣用的自製調料,而那豆瓣醬卻被遺漏在薑記食肆的後廚裡。
雖然宣陽坊與務本坊不遠,但是那一缸滿滿當當的豆瓣醬極重,就算是再加上阿蘭、柱子,也沒法穩妥搬到國子監。
偏偏這又是魚香茄子煲不可或缺的輔料之一。
思來想去,孟桑隻能找上徐叔,詢問可否借她人手一用。
徐叔聽清來意,二話不說應下此事,當即點了三名孔武有力的雜役,又讓人將庫房運菜蔬的驢車牽到後門。若非他還需要留下與陳師傅等人核對明日食材單子,隻怕也會跟著一道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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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坊之間相隔不遠,又有驢車載著一行人過去,沒多久就到了薑記食肆。
大堂內,薑老頭和薑素正在收拾,朱氏坐在櫃後算著賬目。
見到孟桑,薑素露出欣喜笑臉,擦乾淨雙手迎上來:“桑娘,你怎麼回來啦?在國子監做活可還適應嗎?”
孟桑快走幾步,拉住薑素的手:“回來取東西,在那兒做活很好,周遭人也很和善。”
耐心解答了薑素的疑問,孟桑又與薑老頭、朱氏見過禮,方才道明來意:“昨日走得急,先前醃下的醬料忘記帶走,這才著急回來取。”
原本陡然警惕起來的朱氏,頓時泄了氣,閒道:“還以為是缺了什麼重要東西,就隻為了那缸臟兮兮的醬啊……”
當時孟桑醃製豆瓣醬時沒做任何遮掩,每一步都大大方方。一開始朱氏還好奇去瞅瞅,可一瞧見經過孟桑手的胡豆全是灰,她就覺得臟極了,這哪裡是能入口的東西!
自那以後,朱氏每每看見孟桑清晨起來翻攪豆瓣醬,都一臉嫌棄的模樣。①甚至在豆瓣醬醃製成的那一日,孟桑本想舀一罐子出來炒菜。還未等她動手,就被朱氏厲聲製止。
“這醬不乾淨,若是客人吃出什麼事兒,你交代得起嗎!”
那時孟桑看著朱氏一副要撲上來拚命的架勢,著實沒辦法。本以為自掏腰包就不會被朱氏逮住不放,哪曉得還有這出?最終隻好往裡頭倒上素油封口,一直擺在後廚沒動過。
眼下,朱氏還在小聲嘀咕:“可快些取走吧,怪占地方的,指不定都發黴了。”
孟桑笑笑沒說什麼,讓帶來的雜役去後廚抬醬缸,利落辦完事就準備離開。
離去之時,薑素被朱氏留在店中,而薑老頭一聲不吭出來,硬是要將孟桑送到坊門口,一路上零零碎碎問了許多與國子監食堂有關的事,生怕孟桑過得不順心。
孟桑和聲安撫道:“薑阿翁莫擔心,魏叔很關照我,待八日後的旬假,我再來薑記食肆看望您。”
薑老頭哼了一聲,口吻很是霸氣:“魏老兒他敢不對你好!就他那三把手的糟爛手藝,日後倚重你的地方多著呢!”
“昨日我與他說了你尋阿翁的事,他彆的本事沒有,就是在長安各個衙門結交的人多,你隻管讓他幫著你去找,曉得否?”
孟桑眉眼柔和:“嗯,都記住啦!”
送到坊門口,因著店中還有事,薑老頭不便再繼續送。臨彆前,他從懷中掏出一隻錢袋,不由分說塞到孟桑手上。
孟桑詫異,這裡頭至少也有四五兩銀子,緣何突然遞來這麼多?她當即就想還回去。
誰知薑老頭背了手,板著臉凶道:“拿著!這兩月來,朝食生意多虧你才做得那般好,宋都知的單子本也是看中你的手藝,更何況你去國子監前還留了粢飯團的食方子,本就是你應得的!”
“還有那些咱倆切磋技藝時,我從你這兒學的吃食。你且安心,老叟絕不會拿出來用,隻自個兒私下解個嘴饞。”
話音未落,這老叟似是怕孟桑硬要還回去,二話不說轉身就走。
等隔開十步遠,他才又轉過身來,硬聲道:“彆忘了回來看看糟老頭子我!若是……若是活計太忙太累,也彆硬撐著非要過來。你一個女郎獨自在外,且照顧好自個兒!”
說罷,薑老頭後知後覺自己有些“囉裡囉嗦”的,麵子有些掛不住,不等孟桑回答就頭也不回地走了,背有些駝。
孟桑眨去眼睛裡的熱意,揚聲道:“定拿著好吃的吃食回來孝敬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