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翾的手很涼,但在一瞬間的觸碰中,她感覺熱意竄遍全身,將透入骨髓的寒意驅散。
她看到鳳洵靠了過來,他的薄唇上噙著淺淺的笑意,還有那對看起來很可愛的酒窩。
等待獵物良久的獵手最終會咬上獵物的脖頸,生死之際的那一刻,兩者的距離也是這般近吧?謝翾瞪大眼想著,他想要攻擊自己嗎?想要將牙齒刺進自己的肌膚嗎?想要將她本就經曆過生死的孱弱生命奪走嗎?
——這多危險!
可她依舊沒動,隻抬眼感受著鳳洵帶有淺淡好聞味道的氣息,如被捕的獵物般引頸就戮,是法術嗎?就像他的那個擁抱,如細密溫柔的水網將她籠罩……謝翾胡思亂想著,卻等到一點溫暖微濕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耳朵。
鬼首麵具的金屬棱角觸上她的臉頰,一個幾乎不算吻的親吻落在她的耳尖,僅僅一觸便分離,隨之而來的是他低低的歎息。
“木頭,這樣不躲嗎?”鳳洵還是抓著她的手,唇離她的耳朵極近,說話吐息時熱氣落下。
他知道,自己這樣對於謝翾來說更像是攻擊。
謝翾被他抓著那隻手的手指屈了屈,她感覺到有一股熱意從耳尖攀上了臉頰,她的手腕一動,竟然輕易掙脫了他的掌心。
鳳洵對她的“鉗製”竟然如此容易掙開,所以,方才她為什麼不躲?
謝翾腦海裡也升起同樣的疑問,她扭過頭,紅了的臉對上鳳洵的視線,她問:“法術?”
她知道自己並不了解鳳洵所掌握的法術,所以她再次將一切歸咎於她不熟悉但在認知內的東西。
“不是法術。”鳳洵認真對她說。
“騙我。”謝翾堅定地支持自己的判斷。
她猛地轉過身去,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,將桌上書抓了起來,與其與鳳洵這樣相處,她……她還不如讀書!
“這就是喜歡。”鳳洵說,“想要靠近你,碰一碰你,或者是……看著你。”
“天上的神仙看見一個惡鬼也會感到快樂嗎?”謝翾很快理解了喜歡的字麵意思,“冥界出現這樣的邪惡之物,掌管冥界的你不感覺羞恥,不感覺自己的失職嗎?”
鳳洵知道她總這樣,一轉身,拍拍臉,連麵頰都沒那麼紅了。
“牙尖嘴利。”鳳洵拂袖坐了下來,惡鬼的產生與冥界無關,那是……生者的世界,陽間那片更遼闊的土地由上界掌管規則。
謝翾看著書上密密麻麻的字,還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熱,想著或許是鳳洵的法術還未失效,便抬手用鬼氣凝聚了一麵銀色的小鏡子。
即便並不明顯,她還是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臉頰紅紅,與不久之前的鳳洵一模一樣。
“我的臉怎麼紅了?”謝翾歪頭研究著鏡子裡的自己又問。
鳳洵笑:“你自己紅的,為何要問我。”
“你方才咬了我一口。”謝翾揉了揉自己的耳尖。
“我可沒伸牙齒。”鳳洵沒好意思對她解釋“啃咬”與“親吻”的區彆。
“不咬人,張嘴做什麼?”謝翾揮散幻化出的小鏡子,她瞪著鳳洵,卻迎上他柔和清澈的目光。
他們就這麼對視到謝翾自己都沒了脾氣,她扭過頭不去看鳳洵,兀自將手裡的那本書全部讀完了。
——
謝翾覺得鳳洵還是沒對她說實話,什麼快樂啊愉悅啊這些詞語她全都不理解。
某日在酆都閒逛的時候,她看到在館子裡喝酒的秦廣王,便想著過去問問這個老頭。
“喲,小惡鬼有段時日不見,你這魂體的修煉進展很快啊。”秦廣王一眼就看出謝翾目前的修為,楚江王賜予她的審判之力是另一種力量,所以秦廣王沒有看出來。
謝翾一手托著腮,一手為秦廣王倒了一杯酒,幾個呼吸間,酒壺便冒出了不一樣的馥鬱香氣,仔細一聞,這酒香明顯出自鳳洵之手。
“嘖嘖嘖。”秦廣王咂咂嘴,知道謝翾又有事要問自己了。
“要問什麼問題?”他擺出一副智者的姿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