祓神將指骨暫時予她鎮壓詛咒,她便隨身帶著了。
她將祓神指骨放於疊好的絲帕上,托在自己掌中,最大程度的接受陽光。
給祓神手指曬曬太陽,對方本體應該能有所感應吧?
她裝模作樣地對指骨說道:“上次我感覺您的手很冰,您現在還冷嗎?”
她發現,無論自己說什麼,她神識深處的存在,都冰冷寂靜,無法觸碰。
祓神似乎隔絕了與她的聯係。
那做做樣子就行了。
【你當真在為天道大人治療?】
清禾說道:“那你可以問祓神大人嘛,曬太陽舒服麼?”
赤霄劍當然不敢問祓神。
於是他將信將疑地看著清禾坐在樹下舒舒服服曬太陽,時不時對指骨念叨幾句。
陽光很溫暖。
草葉摸起來有種毛絨絨的感覺。
爽!
敷衍地念叨幾句,便能換得悠閒的曬太陽時間,清禾覺得很值。
可就在清禾說到,祓神是玻璃骨頭,需要增強骨質時,她耳邊忽然響起冷淡的聲音。
“莫要再以凡人瑣事叨擾我。”
……哦豁。
清禾驚了:“你一直在聽啊?”
“以為我聽不見,便放肆妄言麼?”
清禾立即否認:“我哪有?您看這陽光多溫暖!再看這花!看這草,看這——”
祓神簡潔地淡聲道:“我正在看你。”
清禾猝不及防:“……誒?”
神靈聲音清冷典雅,音色質感有種獨特的冰冷溫柔,以至於這話乍聽起來有點曖昧。
但委實說,考慮到對方性格,這話其實更類似死亡威脅。
“您——咦?”清禾視線被前方來者吸引了。
她目光儘頭忽然出現四名修士。
*
柳家人帶給清禾的痛苦恐懼刻骨銘心。
因此她一眼便認出來,這四人是昨天主持獻祭儀式,奪取她性命的邪修之一。
而那四人看見她的瞬間,便露出了十分不妙的凶殘神情。
乾嘛乾嘛乾嘛?!
籠罩清禾的輕鬆氣氛瞬間被衝散。
她手腳冰涼,再度回憶起昨日的痛苦絕望。
她下意識轉身,向地宮方向奔逃。
而那四名邪修也看見了她。
清禾仍穿著柳家獻祭她時那身喪服,初看清她身形,那四名邪修稍顯愕然,目光驚疑。
“我看錯了麼?那女人怎還沒死!”
這祭品分明被釘死在棺槨中,眾人所見,此刻怎能活生生出現在此處?
其中一人脫口道:“莫非,她真與那枯骨……”
話沒說完,四名邪修齊齊皺眉。
人類女子與祓神遺骸交.合的場麵,便是邪修也認為過於淫.猥惡心。
“莫說彆的,先把她抓回來。”
為首者冷酷說道:“她或許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何事。”
他們並沒有著急追逐,眾人皆知,那祭品不過凡俗女子,如何逃得出修士掌心?
直到那少女身影消失於林間半晌,四名邪修方才討論出章程,從容前去捉她。
不過除了柳三,其他三人都明顯落後一步,並不上心。
柳三乃是四名堂兄弟中最為年少者,修為也最低,這等簡單粗糙活,理應由他做。
他沉著臉衝入樹林深處,滿腔不情願的躁意。
發覺身後來了追殺者,清禾嚇得又出冷汗,結果情急之中,她卻忽然想起來——自己才與祓神定下庇護契約。
她現在是有後台的人,到底在怕什麼?
那還跑什麼。
弄死他!
於是她硬生生刹住。
是要求饒麼?
柳三露出猙獰笑容。
他決定抓住那女孩後,先折掉對方雙腿。
他腦補著對方慘狀,心中總算生出些快意。
柳三走向清禾,獰笑道:“還跑麼?”
他刻意放緩腳步走近,想要欣賞那張甜美麵龐上的恐懼。
“左右與神靈交合,孕育神胎也不需要用腿。這麼想跑,腿便不要了吧?”
但令他失望的是,少女臉上並沒有露出他所期待的恐懼,反而頗為古怪。
“我接下來要說一件事。”
柳三挑眉:“嗯?”
“你不要害怕。”
柳三笑了:“哈?”
“你要是傷害我,會死的。”她好心建議,“現在跑還來得及。”
“你?”柳三嗤笑。
柳三左手比劍指向清禾雙腿,輕輕揚起——
清禾及時閉上眼睛。
她感到幾滴溫熱血液濺到自己麵龐上。
下一瞬。
柳三發出劇痛地哀嚎:“啊啊啊啊!!!!!我的手!!!我的手!!!”
清禾睜眼,發現對方指向她的右手,竟然被齊齊斬斷。
“害。”
“都說了,彆和我動手嘛。”
與此同時——
“好吵。”
祓神冷淡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。
嘩啦。
那是人體化作血霧炸開的奇異聲音。
柳三終於陷入了永遠的安靜。
清禾看見,那片地麵上的草葉,因承受驟然灑落的大片血水,而重重彎下身體。
饒是如此,那些花草仍然違背了重力,拚命向她這邊生長盛放,仿佛要榨儘自己的生命力,隻為得到她身旁這位存在的一眼垂憐。
她微微仰頭,望向身旁的男人。
黑色長發的神靈蒼白而俊美,黑金外袍披散,其上日月山川雲紋在陽光下恍若流動,散發著燦爛輝煌的光芒。
神靈實現了他的承諾。
在這五天內,清禾會得到他的絕對庇佑。
神靈隨手處理了柳三,此刻微微皺眉,有些陌生地注視著陽光,
他赤足站在柔軟草地上,氣息冷淡而沉靜。
赤霄劍望見這一幕,心中大震。
天道大人有多久未曾離開那他為自己劃下的牢獄了?
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。
或許清禾曬太陽的邀請,不是妄想。
就這樣慢慢引導天道大人,重新對外界燃起興趣吧!
在赤霄劍焦急期待的注視下,少女忐忑開口。
“您看,這來都來了……”
赤霄劍大喜,對,就用這個開頭!
“不然乾脆把剩下那三個人渣也乾掉吧?”
赤霄劍:?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