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衛一邊差人備馬,一邊緊跟著他走了幾步,問道:“世子是要出去嗎?幾時回來?晚些公主回來了怕是要問……”
鐘慕期頭也不回道:“我去侯府一趟,讓母親不必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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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門求助被拒的確讓李輕嬋難堪,但更讓她難過的是譽恩侯府言辭間對馮嫻的輕視。
這讓李輕嬋覺得羞慚,是她讓故去的母親蒙羞了。
聽下人回話時她臉色瞬間漲紅,但她不願意被孫嬤嬤看出,硬是擺出淡然的模樣接受了這個事實。
直到回屋後才將自己埋在被子裡,偷偷哭了許久。
平陽公主不願意見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,怨不得誰。李輕嬋很清楚,能借平陽公主的勢力洗刷了舅舅的冤屈,如今又能上京得了一絲喘息機會,她已經很知足、很感激平陽公主了。
李輕嬋哭過就強打起了精神。不能讓荀氏的人看笑話。
她摸著頸上戴著那塊紫玉髓玉佩,決定去找馮夢皎所說的金大嬸。
現在沒了靠山,雖有馮夢皎送來的丫鬟下人,但在孫嬤嬤眼皮子下終是有許多不便,得想法子擺脫她。
李輕嬋帶著秋雲和兩個丫鬟去了街上,孫嬤嬤借口腰痛沒管她,畢竟是京城,李輕嬋在這又無親無故,晾她也不敢亂走。
找到青魚巷,巷子裡的人家道:“金大嬸家的兒子找了個好差事,一家子幾個月前剛從這裡搬走。”
至於搬去哪裡了,巷子裡的人也不清楚。
再次無功而返,李輕嬋情緒壓抑。
京城的傍晚依舊熱鬨,行人馬車絡絡不絕,商販的叫賣聲接連不斷,又有孩童在街邊追逐玩鬨,一副和樂景象。
李輕嬋默默在街邊走著,從兩邊熱鬨的攤子看到熙攘的行人、高高翹起的屋簷,還有碧空浮著的白雲,眼眶倏然紅了。
這京城繁華熱鬨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去處與家人,唯獨她,無處可去,無人可依。
她心中酸澀難忍,沒注意忽地被人狠狠撞了一下,重重摔在了街道中央,同時耳邊響起勒馬聲。
“小姐!”秋雲等丫鬟嚇壞了,急忙上前將她扶起。
李輕嬋這一下摔得不輕,前日被磨破的指尖還沒好,手掌又被擦傷了,膝蓋也痛得厲害。
她忍著痛起身,看見跟前停著一輛高大富貴的馬車,旁邊還有數個勁裝護衛,知曉是自己擋了彆人的路,李輕嬋顧不得傷勢,急忙想與秋雲等人讓開。
京中多權貴,能少沾點事就少沾點。
馬車簾子微動,侍女湊上前跟主人家說了這事,然後走到幾人跟前道:“姑娘可有摔傷?”
李輕嬋忙搖頭,低眉道:“無事。”
她被秋雲扶著往街邊走去,餘光一動,剛抬起的步子停住,拉住秋雲道:“我的玉佩……”
一塊紫色的玉佩正落在她腳下不遠,李輕嬋慌忙將玉佩撿起,小心地拂去上去的灰塵,沒見摔壞才放了心,朝侍女抱歉一笑往街邊走去。
卻聽那侍女高聲道:“慢著。”
李輕嬋疑惑看去,見方才還和善的侍女瞬間變了樣,目光冷冷地盯著她手中的玉佩道:“這是你的?”
李輕嬋握著玉佩的手緊了緊,退後半步,謹慎道:“是我的。”
侍女皺起了眉,一揮手,便有護衛上前將幾人團團圍住。
李輕嬋驚慌失措,隨行丫鬟也沒見過這陣勢,全都嚇住了。
卻見侍女回到了馬車旁,低聲說了幾句,馬車簾子被緩緩掀開,露出了裡麵的美貌婦人。
婦人打扮華貴,端坐在馬車上,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。她垂目看向李輕嬋,冷笑道:“你這姑娘看著不大,撒起謊來倒是麵不改色。”
李輕嬋臉唰得紅透了。被人當眾這麼詆毀,讓她覺得屈辱。
若是彆的也就算了,但這玉佩是馮嫻的遺物,她萬不能鬆手給彆人。
“我沒撒謊。”李輕嬋咬了咬下唇,鼓著勇氣道,“這原本就是我的,先前被我戴在脖子上,是方才摔倒時掉出來的。”
旁邊的秋雲這才反應過來,想要開口時被李輕嬋拉住。她性子有些急躁,李輕嬋怕她說錯話惹怒對方。
“這麼多年了,還是第一回見有人敢搶我的東西。”婦人似自言自語,又漫不經心地暼了眼李輕嬋,隨意地吩咐護衛道,“將玉佩拿回來,至於這丫頭,送京兆尹去。”
李輕嬋聽出她是要強搶,臉色白了幾分,但仍逼迫自己鎮定,“我沒說謊,便是對薄公堂我也是不怕的……”
婦人嗤笑著打斷她,“與我對薄公堂?你這丫頭是外地來的?”
李輕嬋心裡猛地打了個突,看這婦人的態度,似乎絲毫不懼怕律法。
她抬目看向四周,見周遭行人皆避讓開來,短短片刻,街道上已清淨了許多。
這婦人身份必定不一般。
李輕嬋很慌張,掌心沁出了汗水,她抿了抿唇道:“我說過了這玉佩本就是我的,數月前巡按禦史石大人曾在泰州見過,夫人若是不信,大可前去與之確認……”
“小姐。”李輕嬋在正說著,又被秋雲拽了一下,她低聲道,“小姐,這可能真不是你的,你脖子上的紅繩還在呢。”
李輕嬋一愣,抬手在脖頸上摸了摸,順著紅繩從衣襟中掏出了一塊紫色玉佩。
她望著掌上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佩,怔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