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說了,李銘致與馮意無召肯定是來不了京城的,那阿嬋小姐是跟誰來的呢?十六歲的姑娘家,又這麼一副好模樣,可遭人惦記了。”欣姑姑歎了口氣,繼續道,“奴婢若是沒記錯,她在京中應當是沒什麼親戚的,人生地不熟,也不知為何進京,現在又在何處落腳,會不會被人欺負……”
平陽公主雙唇動了動,仍一言不發。
欣姑姑側目打量著她的神色,想了一想,低聲道:“若是嫻姑娘還在,得多心疼……”
搭在扶手上的指尖驀然抓緊,平陽公主睜開眼睛,怒聲道:“那也是她自己選的!”
“是,嫻姑娘是個有主意的,性子又倔,不然當初也不會跟李銘致離京。”欣姑姑順著平陽公主說了下去,平陽公主的臉色卻更難看了。
欣姑姑不敢接著往下說,默默倒了盞茶水放在平陽公主手邊。
隻是茶盞剛離了她的手,就被平陽公主揮袖打翻,砸在鋪著厚絨錦的地麵上,發出一聲悶響。
平陽公主惱怒道:“這丫頭沒禮數,竟敢衝撞本宮,你馬上去把她找出來押進府裡,本宮要好好教訓她!”
欣姑姑精神一振,高聲道:“奴婢就知道公主不能放過這丫頭,早先特意讓人跟著她了,這就去把她押回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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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廂李輕嬋回了住處,剛忍著痛清洗了手上的擦傷,就聽丫鬟驚慌來道:“小姐,外麵來了好多官兵!”
丫鬟下人全被製服。
直到馬車停穩,傍晚見過的那個侍女讓李輕嬋下馬車時,她還大腦暈沉,加上雙膝還痛著,下來時差點一腳踩空,好在欣姑姑及時扶了一把。
她皺了眉,道:“你就這麼害怕?”
李輕嬋沒說話,小心地下了馬車,等站穩了先與她道謝,又說:“今日衝撞公主全是我一人所為,與丫鬟嬤嬤無關,還請……”
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欣姑姑,就道:“……請這位姐姐放過其餘人。”
隨行所有人包括孫嬤嬤都被看守起來,唯有她與秋雲被帶了過來。
李輕嬋不知道平陽公主這是要做什麼,但大晚上派人氣勢洶洶前去抓人,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。
她對孫嬤嬤等人沒什麼留戀的,隻是覺得不能白白連累了馮夢皎送來的那些人,這才出口求情。
“這我可做不得主。”欣姑姑說著,接過侍女手中的燈籠,領著她進府。
後麵被侍衛押著的秋雲見了李輕嬋,急忙快步跟了過來。李輕嬋惴惴不安,秋雲同樣怯懼,主仆兩個被侍衛圍著,跟著欣姑姑往前。
此時天色已晚,抬首望去,眼前是一個燈火煌煌的高大府邸,厚重的府門大開著,門前燈籠隨著晚秋的風搖擺,照得高處的牌匾忽明忽暗。
李輕嬋望著那明亮富麗的庭院,心裡沉重萬分,她想了一路,都想不明白平陽公主這是什麼意思。
若是記恨馮嫻,那早該在自己讓人送信去侯府的時候就將自己關起來的,何故要等到這時?
她腦袋有些重,迷迷糊糊的,跟著欣姑姑邁上台階時,又一陣涼風吹來,李輕嬋打了個寒顫,見光影晃動,下意識地抬頭朝府門前的燈籠看了一眼,頓時“咦”了一聲。
“小姐,是冷了嗎?”秋雲扶著她低聲問。
欣姑姑也看了過來,意義不明地打量了下她,步子快了一些。
李輕嬋搖頭,小步快走跟上欣姑姑,試探著開口問:“我方才見外麵寫著公主府,這位姐姐,平陽公主不是在譽恩侯府嗎?”
平陽公主是譽恩侯夫人,李輕嬋一直以為她是住在侯府的,哪知道京城還有一個公主府。
“我們公主有自己的府邸,隻有心情好才會去侯府住上幾日。你來京城多久了,怎麼連這都不知曉?”
李輕嬋愣了一下,“我、我剛到兩日……”
欣姑姑又看了她一眼,見她因這幾步微微喘了起來,放慢步子道:“這才走了幾步,你怎麼就累成這樣?是打小就沒好好用膳是不是?”
李輕嬋被說得羞赧,同時疑惑起來,怎麼聽著她與自己說話的口吻這麼熟稔,還有一點關懷的意思?
她想問,又怕被嘲自作多情,猶豫間秋雲已經悄聲道:“我家小姐有心疾,累不得的,況且今日這麼多事,沒發病就算好的了……”
“心疾?”欣姑姑步子停住,轉身定定地看著李輕嬋,把人看得直發慌,差點以為被看穿了是故意裝病。
李輕嬋來京本是想來尋求庇護的,如今見平陽公主厭惡自己,便消了這個念頭,低聲道:“我來京城,隻是為了求醫治病……”
她說完,忽地想起先前平陽公主說的那句“撒起謊來倒是麵不改色”,臉一下燒了起來。
欣姑姑盯著她忽然通紅的臉,沉默了下來。
片刻後,她轉向旁的侍女道:“給李小姐帶路,去聽月齋。”
而她自己則是快步去找了平陽公主。
平陽公主此時已冷靜了下來,見她過來,蹙眉道:“今日的事有古怪,是有人特意算計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