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陽公主是不肯放李輕嬋走的,沒道理人在京城卻不住在她的公主府裡。
“什麼寄人籬下?我對她不好嗎?我讓人時刻守著她、照顧她,怕她害怕沒讓禦醫說實情,她倒是好,就這麼對我!”
平陽公主氣李輕嬋不想著她,又氣她腦子不靈光,怒道:“竟然連騙我高興都不肯,但凡她哄我一句,說那荷包本來就是給我的!我、我……”
見她被氣得說不出話,侍女們紛紛斂聲屏息,沒一個人敢鬨出動靜。
欣姑姑剛把鐘慕期送出去,才掀了珠簾進了室內,一個琉璃盞就砸在了腳下。
屋內鋪了層絨毯,琉璃盞倒也沒摔壞,欣姑姑將其撿起,擦了擦遞給侍女,走近道:“奴婢瞧著阿嬋小姐是真的變了許多,這要是小時候,早就偎著公主不撒手了。”
平陽公主雖自負驕恣,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,掃了欣姑姑一眼,彆開了臉。
欣姑姑輕聲道:“奴婢也就上回幫了阿嬋小姐那一回,她就能送荷包給我,沒道理不想著公主。奴婢方才細想了下,公主您身份高貴,她又不記得小時候的事,對您當然是又敬又怕,連討好都不敢的。”
平陽公主冷著臉,卻聽進了心裡,順著欣姑姑的話一想,似乎還真是這樣。
“今日公主剛對阿嬋小姐發了火,轉頭阿嬋小姐就想嫻姑娘了,這可不就是把您當成娘了嗎……”
欣姑姑向來會猜平陽公主的心思,儘撿著她喜歡的說,見平陽公主麵色緩和一些,接著道:“她小時候多機靈,多喜歡公主啊。奴婢記得有一回公主心情不好,她把藏著的糖全都拿出來哄公主開心呢。”
“她也就小時候嘴甜,現在跟個呆子一樣!”
“誰說不是呢,奴婢當時都愣住了。”
平陽公主開了口,欣姑姑就放心了,打量著她的神色緩步走近,立在她身後給她錘著肩,幽幽道:“嫻姑娘去的時候她也就才八/九歲,這麼小就沒了娘,也不知那李銘致是怎麼養的,養成了這性子……”
欣姑姑說話時音量特意放輕,尾音拖得長,帶著些意味深長的意思。
當年馮嫻病逝,平陽公主是派人去姑蘇看過李輕嬋的,她拉不下臉,隻讓人暗中探望,確信李銘致對李輕嬋仍十分疼愛,才收回了眼線。
後來也聽過荀氏的賢名,一直以為李輕嬋過得很好。
“人心哪有不偏的,就拿侯府來說,少爺小姐那麼多,哪一個不是老太太的親孫輩?怎麼她就偏偏疼三少爺呢?更何況荀氏她本就有自己的孩子……放眼望去,哪家後宅沒點齟齬,荀氏真這麼和善的話,好好的伶俐姑娘怎麼會成現在這木訥膽怯的樣子?”
平陽公主前些日子都在宮中,還沒來得及細查李輕嬋的事,聞言心沉了幾分,道:“你先讓我想想。”
她這一想就是許久,睜眼時毫無征兆問:“你說子晏是不是還記得幼時的戲言?”
欣姑姑不明白她怎麼忽然提這個,還沒接話,平陽公主又自言自語道:“他不喜跟姑娘家接觸,也從不多管彆人的事,怎麼這回替阿嬋說起話來了?”
平陽公主凝神將今日的事情細想一遍,眼中逐漸跳躍起火花,她坐直了,吩咐道:“明日請榮裕郡主來府中一趟。”
欣姑姑不解,早些年平陽公主為馮嫻出頭,當眾扇了榮裕郡主巴掌,這麼多年來兩人一直是麵和心不和,榮裕郡主來府若是見著李輕嬋,怕是得好好奚落一番了。
平陽公主將她的猶疑看在眼裡,緩緩道:“總得有人扮壞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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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降下,挽月見李輕嬋坐在窗下托腮望月,也跟著看了出去。
時近月中,缺了一口的明月半垂在墨藍色的夜空,旁邊稀稀落落地綴著幾顆星星,清冷寂寥。
一陣秋風吹來,似乎是從不遠處的湖麵上的過來的,挾帶著絲絲涼氣。
眼看著李輕嬋打了個顫,挽月勸道:“夜風涼,小姐快關窗睡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