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況蹙了眉看她,想把她的手甩開。她卻把他抓得更緊,指著坐在李章旁邊的女生,帶著哭腔告訴他:“那個人、那個人就是相倪的女兒!”
剛才還是豔陽高照,現在卻突然下起雨來,一直到下午放學還是沒有停。
這個天氣沒辦法再騎車,徐未然小跑著離開學校,打算去前麵的公車站。
雷聲在頭頂一遍遍響著,地上掉了些青蔥的綠葉,被雨水洗刷得乾淨,很快在路人腳底下四分五裂。
校門口停了很多車,全都是來接學生的家長。徐未然記起自己還在三中時,如果碰上下雨天,相倪也會過來接她。
家裡沒有車,相倪隻能撐著一把能容納兩個人的傘,把傘給徐未然舉過頭頂,帶著她坐上早就叫來的出租車。徐未然會說她多此一舉,工作那麼忙為什麼還要專門跑過來一趟,她自己又不是搭不到車。相倪就說這個鬼天氣是很難等到車的,要等很久。
綠色的公交車駛過來,停下。擁擠的車上好不容易掉出來兩個人,又有更多的人擰毛巾一樣拚命往上擠,前後車門好不容易才合上。
等了三趟公交,一直如此。
徐未然每次都站在最後,沒辦法跟彆人一樣擁擠著去搭車。都不用彆人擠,她自己就自動退到了最後麵。
天色越來越暗,她著急起來,手把書包帶抓得更緊。
她一個人並不敢坐出租車,隻能在公車站繼續等。一直到路燈次第亮起,雨下得越來越大,爭先恐後往下落。
又一輛公交車開過來,這次能看到車上很空,甚至有位置可以坐。
車門打開,她走出站台雨棚,準備踩上公交踏板。
斜刺裡卻擋過來一個人,阻隔在她與公車之間。
雨珠掉得更快了,像是竹筒裡砸下來的豆子。有一些落入她頭發,臉上,把她睫毛都打濕。
隔了一秒,或是兩秒,她記不清了。麵前的人施舍般地把黑色的傘麵往她這邊移了移,給她遮擋住了雨水。
她抬頭看他,他也正低頭看著她,目光陰冷又漫不關心,於疏離的漠然中,摻雜著一種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。
公交司機見她沒有上車的意思,關上車門揚長而去。
傘下兩人目光相對,大起來的雨珠砸在傘麵上,劈劈啪啪的響。
徐未然一動不動地看著他,他的個子是那樣高,把她整個人都罩住。
又一次跟他離得這麼近,這個時候她不得不承認,她是幻想過的,如果生活是個劇本,她是主筆的人該有多好。
那樣,她就可以寫。
一筆一劃地寫。
“我喜歡邢況。”
“邢況也喜歡我。”
“是個美滿的故事。”
是啊。她是要承認的,她喜歡邢況。如學校裡那些女生一樣,她喜歡邢況。或許是因為他在一個風雨欲來的天氣裡扶了她一把,也或許是因為他曾在她不敢走出教室的時候跟她說:“我在這,她們不敢過來。”
更或許隻是因為那天晚上月色太好,她拉開窗簾,於萬千星光下看到他仍守在樓下。
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,但就是無法回頭地喜歡了他。
她到現在知道了,她的脫敏治療失敗得有多離譜。自以為好了一些,就算見到他也不會再有心跳失控的情況出現了。
可現在見到了他,她的心跳仍在失控。
毫無辦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