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人 壽終正寢 懂? 胡菡瑛故意作弄……(2 / 2)

周遭熙熙攘攘,夾雜著婦人的咒罵,混合著男人惡狠狠的喘氣聲,雞鳴狗叫豬哼。

李寂禪隻覺得這天地怎麼生的那樣的廣闊,自己因難堪而覺渺小地無依無靠。

李寂禪也不過二十的年紀,人生第一次做官,做官第一天就被小娃娃罵了“狗官”,實在是世事難料。

他想撲棱撲棱扇子緩緩尷尬,卻發現已經不是宮廷裡的公子哥,那扇子也不再隨身攜帶。

他咽了咽口水,現在的處境傻子都能感覺到後背發涼,不用回頭都能知道大家是怎樣用幽怨的目光看著自己。

他一時間沒了主意,隻覺得周圍壓抑得不得了。

李寂禪求助地看向楊作隨,“舅父……”

楊作隨吹起美髯瞪起眼,眼睛裡滿滿的嫌棄,大有恨不得當下就狠狠揍這皇三子一頓的念頭。

他悶悶地憋下一口惡氣,對著群眾安撫地說道,“早起是縣太爺嘴上沒留神,大意說了夢話,誰知道被下麵的胥使們當真了。因為縣太爺言語之失,讓大家蒙受了人禍,我們照價賠償。”

“不識字的也不要慌,到縣太爺落腳的胡家客棧來找我,我必為大家寫好收據,把大家今早的損失都給補上。”

說完楊作隨給李寂禪使了個眼色,李寂禪當即滿臉羞愧,給百姓們作揖道歉。

百姓們事實上並不在意李寂禪說了什麼,隻聽得楊作隨一句“照價賠償”,都滿心歡喜一個個地散去,著急回家算賬好討些銀錢。

隨後幾天,客棧裡便絡繹不絕有人前來,李寂禪一行人初到通州,人口賬本都未落實,又急於在通州紮根,隻能草草記錄前來索銀的人的名姓。

縣太爺賠錢的消息口傳口,這下前來討錢的人口眾多不說,其中不乏有趁機獅子大開口的。

李寂禪和楊作隨見錢袋一天天癟下去,有苦說不出,隻能暗暗記下這些名姓,安慰自己日後算帳。

等到第三天傍晚的時候,李寂禪已經吃不消了,心中不由暗恨這群百姓像吸血蛭一樣貪得無厭。

楊作隨見李寂禪神情苦悶,歎了一口氣,安慰道,“殿下還年輕,從前在宮裡帶出來的壞毛病一時難改也是正常,此事隻當是一個教訓,日後可要注意了。”

李寂禪連連應聲,心中生出感慨,做官實在不容易。

楊作隨提議,“殿下不必擔憂,臣在弘農還有一塊宅田,屆時賣了多換些銀兩便能填上這個窟窿。”

李寂禪一驚,連連擺手,“弘農是舅父的養老之所,不可輕易賣去,舅父千萬不能動這念頭,否則將來侄兒入了黃土,遇上母親問起來,侄兒也無無顏麵對母親。”

辭了楊老學士,李寂禪走到客棧大堂,看著門外依舊熙熙攘攘的人群,不由得歎氣。

俊顏染上了哀愁,人生還是頭一次為錢袋窘迫而感到哀愁。

胡菡瑛近日也聽了好些街頭傳聞,都說這京城裡來的公子哥縣令空有一副好皮囊,腦瓜子都生鏽了,任由這些地方流痞欺辱到頭上來,還這麼一副軟綿綿的姿態,就差把“我好欺負”寫到臉上去了。

自她認識李寂禪的那一日起,便覺這個人雖有些不著調,卻是好心地過分,而現在這些通州百姓竟然如此貪得無厭,明目張膽地欺負人。

胡菡瑛此人雖是山賊,可也是極其講義氣的山賊,既然決定護著李寂禪,那欺負李寂禪就是欺負她胡菡瑛!

她立即招呼來客棧裡的夥計劉林,囑咐道,“你趁著夜色上山寨,帶些銀兩來解了這縣太爺的大急。”

劉林應下,不肖一會功夫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廚房消失了。

胡菡瑛攏攏鬢邊的發,端了壺茶水徑直走到李寂禪身邊,故意說道,“大人好心腸,給通州人做起慈善來了。”

李寂禪聽了這話一陣苦笑,“胡掌櫃說笑,初來通州是抱著做出一番事業的目的,誰知道剛來就捅了簍子。”

他對著美豔掌櫃頗有些許的不自在,端了茶就往嘴裡送,一口氣呷了半碗,感覺平定點了內心的慌亂,這才招呼胡菡瑛坐下。

胡菡瑛把李寂禪的片刻失神看在眼裡,頓覺疑惑。

雖然上一世總有那麼點李寂禪心悅她的感覺,不過影影綽綽、若有若無,誰也未曾捅破過那張窗戶紙。

難道這李寂禪前世殺百人為她複仇、剜心頭血供她長生,就因為在通州的這點……情愫?

李寂禪自覺乾坐著不大好,又苦於找不到話說,還好胡菡瑛開口了,“大人以後什麼打算,幾時回京?有壽終正寢的打算嗎?”

李寂禪啞然,這掌櫃問的什麼話,怎麼叫有沒有壽終正寢的打算!

但見胡菡瑛神色認真,隻好含糊其辭道,“等父皇下旨我便回去,自然也是想壽終正寢的,誰不想活的長長久久……”

胡菡瑛見李寂禪訥訥的模樣,心生悲憫,哪裡能等得到皇帝召他回去,他那惡狼雄鷹般的兄弟們,都快撲殺到這小小通州來了。

她心中不屑:小小李寂禪沒有誌向,壽終正寢算什麼,早點投胎才是正經事。

不過既然知道李寂禪此世有強烈的求生欲望,她就放心了,畢竟良好的心態是成功的一大半。

胡菡瑛的芊芊玉手端起茶盞,紅潤的兩片唇瓣浸濡了茶水平添了一份晶瑩,她目光淡淡地放在客棧門外哄搶銀錢的人群身上,看不出情緒。

李寂禪忽然心頭一跳,手指劃了劃桌子,有些不自在,欲說還休地瞥了幾眼胡菡瑛,胡菡瑛原本心中坦蕩,被這白麵小俊生害羞的目光看著,也焦灼起來,隻覺得屁股下的板凳怪燙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