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孕 她懷胎八月的肚子裡傳出嬰孩哭聲……(1 / 2)

定北侯在卸任劍南節度使前,又在嘉州立下大功,不僅成功剿匪,還清肅了當地吏治,不日內,他便要率五萬大軍入長安城,去抵禦頻擾邊境的東宛騎兵。

今晨,被摘了烏紗帽的唐縣令、唐禕和劉師爺等一行為非作歹的官紳吏員皆在鬨市被當街示眾,此前所有備受欺淩的百姓終於得到了發泄機會,他們“狗官!”、“狗官!”的罵著,也不停地往他們灰頭土臉的麵容上扔著爛菜葉和臭雞蛋。

朱氏此前便欠下巨額賭債,再加之她以前仗著劉師爺,做了不少的陰司事,不僅斷臂未得療愈,還正式得知了自己此生不能出監牢的噩耗。

她雖在獄中,卻一直在打聽著阮安的事,那些衙役說,她不僅得了救,霍侯還在同官吏交接職守時,特意叮囑當地官員要對阮姓藥姑多加照拂。

朱氏當然知道阮姓藥姑就是阮安,這下她救了大驪戰神,聲名定會鵲起,等她再扮作老姑婆下山看病時,這診金也不會少有人付。

估計在長安城,阮姓藥姑都能有姓有名。

這妮子,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成了一代名醫。

朱氏簡直要氣得吐血。

***

分彆在即,霍平梟早已不在她的茅屋住,阮安一直沒想好,他承諾給他的兩個願望該怎麼去許。

她不是個貪心的人,況且霍平梟早就給了她一千兩診金,此等數額的金錢是她之前怎麼也不敢肖想的,這是她幾輩子都賺不來的錢。

而她最擔心的藥田,霍平梟也派了專門的吏員去看顧打理,他們會定期預防火源,藥農終於能夠在那處采藥。

順帶著,霍平梟還命人將杏花村的水利和耕具都修繕了一番。

眉山的那座斷橋也被重新架起,山民來往過路方便了許多,他們都很感念定北侯的恩德。

那日阮安站於嶄新的索橋,她抓住纏繞著繩結的圍杆,其上帶著初春的冰寒,從她掌心漸漸傳來。

她踮起腳,見潺潺流淙的溪水正向東流去,而瀑布的跌水正滌蕩著崖壁壑石,不斷地濺起水花。

周身被山野霧氣縈繞,阮安的心潮,亦在隨之跌宕起伏。

她又向西北眺望,卻望不見那座繁華的長安城。

更看不見,她暗自傾慕的少年。

隻聽得暫在林壑歇腳的鷓鴣在哀啼,夾雜了些離人的愁緒和哀婉。

她終於知道了他的表字喚仲洵,但她卻不能喚,縱是在心裡也覺不配,甚至帶著幾分罪惡感。

阮安清楚,自己能再見到他的機會,隻能稱之為渺茫。

那日傍晚的天邊高懸著暈紅的殘陽,她知道自己在他麵前卑怯如草,她更沒有像誇父那般能夠逐日而奔的勇氣。

她跨越不了黃、渭那兩條大河,也知就算被炎日暴曬而亡,她也追不上他步伐。

可那日,她還是到了城門旁,下了車馬,她因劇烈的奔跑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,心和肺都似要炸裂開來。

阮安大口大口地喘著氣,酸澀的眼淚亦再不受控製,它們大滴大滴地沿著麵頰往下淌,但她卻可以拿適才的疾跑作為遮掩。

霍平梟乘於墨黑大馬,一襲華衣弁服,俊美無儔,待看見她後,他為她勒馬停駐。

阮安漸漸平複了心緒,走到他身前,也咬著牙,將那些涕淚忍住。

男人瞳孔的色澤因夕日而變得淺淡,褪去平素的冷蔑桀驁,反而帶著淺且不易察覺的溫和。

霍平梟沒看出她隱瞞的那些少女心事,隻微微從馬背俯身,儘量與她平視。

他看著她眼,低聲問:“恩人可是想好了另兩個願望?”

瘦小的姑娘隻搖了搖首。

莽然的勁風拂麵而來,柔韌的蒲草在萌芽,可蒲草雖能被炎日普照,卻斷無逐日之能。

阮安覺得,她就像地上的草,與他隔著天地之差的距離。

金烏也對阮安很有耐心,它搖了搖尾巴,低低地嘶鳴,卻不是在催促霍平梟,而是在同他們撒嬌。

阮安驀然抬眼,他又問:“那你來尋我,是謂何事?”

她將將調整好情緒,將那些翻湧的思緒都壓下心頭,唇角也強自牽抹出笑容,對著她愛而不得的少年,故作慨然——

“霍侯,小女名喚阮安,十三那年便隻身闖劍南,研製的良方使蜀地百姓免受風濕之苦。”

“歸州的婦人多不孕,可服下了我的方子後……”

“那地的節度使曾許過我厚俸,甚至要給我蓋間廟宇……”

“外人雖喚我阮姑,但我並非五十老婦,霍侯曾許我兩願,望來日有緣再見,您能應下今日之諾。”

姑娘的外表溫軟嬌小,可這番話說的,倒是帶著俠肝義膽的豪氣。

見她如此,霍平梟眼梢難掩桀驁,卻微微怔了下。

很快,他薄冷的唇邊多了抹哂意:“好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