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死回生 “去長安告訴陛下,本侯沒死……(2 / 2)

驪國奉行百事孝為先,這假自然是可以請的,黎意方對著阮安頷了頷首。

卻不太明白,她到底想做些什麼。

***

一日後,太傅府。

李淑穎曾派人打聽過劍南鈴醫阮姑的下落,下人為她探得,她好似和她孫兒暫住在光德坊的一間民宅裡,這民宅也是京兆少尹黎意方的置業。

可她今晨派人去請那老醫姑時,卻發現小宅空空如也,那醫姑的下落亦不知所蹤。

下人通稟這事時,李淑穎正對著鏡台,往自己的麵頰上細細地勻抹脂粉,手中鎏金鑲寶玉盒中的香膏製價極其昂貴。

聽罷這話,李淑穎的心中冉起了挫敗和煩躁。

實則她的五官雖然生得精致豔麗,可皮膚底子卻不怎麼好,無甚光澤不說,還總是色沉暗黃。

可她自恃身份,向來要示外光鮮,每日都要花至少半個時辰,將露外的肌膚勻抹能變得白皙的脂粉。

可脂粉的滑石粉雖能使得她的肌膚看上去極有光澤,可裡麵含的鉛量,卻也讓她本身的皮膚底子越來越差。

李淑穎的語氣還算平靜,淡聲對那下人命道:“再去尋她蹤跡,一定要將那老醫姑尋到。”

“是。”

前日在緞料鋪子幫李淑穎打探阮安的婢子名喚朱菊,她拿來賀家長女賀馨若提前贈予李淑穎的生辰賀禮,恭敬道:“姑娘,賀家那位又勤趕著巴結您呢,這回她送了套琉璃製的茶具,您看看可喜歡?”

李淑穎淡淡地瞥了那套茶具一眼:“拿到庫房裡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朱菊一早就猜出,李淑穎定是瞧不上賀馨若贈她的這盞茶具,她們家姑娘什麼好玩意沒見過?也就是賀家那位眼皮子淺,沒見過什麼世麵。

少頃,李淑穎為自己斂好了妝容,她微微抿唇,雙唇很快染上了石榴色的口脂。

阮姓醫姑既已失蹤,她也很好奇賀馨芫臉上的痘瘡到底怎麼樣了。

李淑穎在一眾世家貴女中的地位若說第二,沒人敢說第一,她生得豔絕無雙,祖父又是當朝皇帝的帝師,放眼整個長安,誰都沒她風頭更盛。

是以很多貴女,乃至命婦都緊巴結討好著她。

她原本不用與賀馨若假意交好,可每次宴事,她都因為賀馨若對賀馨芫的羞辱而感到快意。

畢竟她能從賀馨芫那張滿是痘瘡的臉上,找到許多快意和平衡。

朱菊這時不屑道:“那賀家大姑娘也忒得意了些,不就是攀了個霍家嗎?有什麼好得意的。誰不知道,自打定北侯霍平梟在邊疆戰死後,他們霍家的權勢和氣焰都低了不少。”

李淑穎沒言語,隻對著銅鏡描了描眉。

是啊,霍平梟都戰死了,這三大柱國家族之首的霍家還能支撐多久?

權傾朝野的丞相霍閬是個身有殘疾的病秧子,熬不了多久,霍閬一倒下,霍家可謂是後繼無人。他的另兩個兒子,與霍平梟那種天之驕子一比,都顯得平庸至極。

李淑穎適才焦躁的心情漸被平複,朱唇亦露出一絲諷笑。

她即將嫁進東宮,日後也會母儀天下,成為大驪國的國母,她們李家隻會越來越好。

等霍閬死後,這驪國三大柱國家族之首,也該換成李家了。

***

時近黃昏,驪國與北宛的交界之地是廣袤無垠的漠土。

忽有狂風驟起,霎時間,黃沙漫卷。

哨台上的千夫長正神情嚴肅地往遠方眺望,偵查著敵情,風沙灌入他口鼻,亦迷住他眼睫,待邊疆暴烈的颶風止息,他終於看清遠方景象——

烏泱泱的大軍正往他們方向行來,他看見了數以萬計的蠻兵。

可在這些蠻人前麵的騎兵,卻是定北侯霍平梟的狼騎團。

積日的風餐露宿雖讓這些死而後生的將士顯露了些許疲態,可他們的風骨卻絲毫未褪。

一行人離哨台愈近,千夫長亦看清了為首將領的麵容,他不禁瞪大了眼眸。

是定北侯!

是他們的大將軍!

是他們大驪國的戰神霍平梟!

霍平梟他竟然活著回來了!!!

千夫長以最快速度下了哨台,往霍平梟馬前急跑而去。

高懸於天際的圓渾輪日色澤深紅,那染血的將帥旌旆,和赤紅色的破敗戰袍都在迎風獵獵。

霍平梟發上戴的的厲獸兜鍪微有歪斜,卻絲毫不顯落魄,反倒襯得他那氣質愈發桀驁不馴。

他緘默地挽韁勒馬,身後那抹極致的紅,與烈馬通身的墨黑反差強烈,既明昳奪目,又帶著諸神皆退的王霸之氣。

千夫長覺出,霍平梟似是比出征前瘦了許多。

男人的麵容輪廓亦比出征前更顯硬朗冷情,皮膚依舊是恰到好處的淡麥色。

遙遙觀之,他那雙墨黑的眼正微覷著,頗帶狼顧之相,浸著淡淡傲睨,淩厲攝人,直惹人背脊發悚。

霍平梟漫不經心地垂下黑睫,甲胄之上痕跡斑駁,依稀可見那場浴血戮戰中的刀光劍影。

“嗖——”一聲,他倏然挑起陌刀上懸著的那顆人頭,已被風沙皸裂的單於腦袋便沿著拋物線軌跡,直往千夫長身前飛去。

千夫長順勢跪在沙地,語帶激動地喚道:“末將見過定北侯!恭賀定北侯凱旋歸來!”

人頭“咚”一聲落地後,頑劣的金烏戰馬仰頸微嘶了數聲,透著不耐。

霍平梟複又蹙眉挽疆,他掌骨的力量強勁,挾控著這匹難馴烈馬,不讓它亂動。

“儘快去長安告訴陛下。”

男人側頸上的疤痕為其平添了幾分剛陽的野性,他低沉的嗓音透著沙啞,淡聲又命:“本侯沒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