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馨若嫉妒氣憤之餘,心中也漸漸生出了恐慌。
她此前一直都有命人在賀馨芫的藥裡動手腳,此前房小娘院子裡的人一直都沒發現異樣,現如今賀馨芫的臉既是好了,那她們豈不是發覺出什麼來了?
賀馨若越想越慌,房小娘身後畢竟有個沛國公府罩著,她雖為妾室,但在賀府的地位足以和她母親分庭抗禮。
-“我瞧著你的皮膚用不了多久,就能全好了。”
-“是啊是啊,賀二小姐,到底是哪位醫師給你開的藥方,他的醫術可真高,我也想讓他開幾副藥調養調養皮膚了。”
賀馨芫聽後赧然一笑,自打她臉上的痘瘡有所好轉後,她終於敢照鏡子欣賞自己盛裝後的模樣,心情比以往好了不說,每日醒來也覺得這日子越來越有盼頭。
怨不得阮醫姑在南境有名氣,她的醫術可不是浪得虛名。
另廂李淑穎聽見其餘貴女對賀馨芫的稱讚後,眼角不禁抽搐了數下,麵上卻仍強撐著端莊得體的笑意。
賀馨芫的臉竟然好了!
看來是那阮姑的方子起到了作用,再一想到連賀馨芫的肌膚都有了好轉,她的膚色還依舊如前,不施脂粉就會顯得黯黃,先前兒分明有個醫姑能她的皮膚,可這人卻不知所蹤,李淑穎心中不禁憋悶至極。
她暗暗下定了決心,這醫姑又不是有遁地之能,她一定要尋到阮安的下落。
***
三日後,相府。
霍平梟鴉睫微垂,側頸那道長疤很顯疏野氣質,此時此刻,他正半斂眉目,用長指翻閱著信函。
“什麼事?”
男人說話的聲線低沉,透著上將的淡淡威嚴和冷峻。
自小就服侍霍平梟的仆侍魏元進了書房,恭敬道:“侯爺,二少爺來了。”
待霍平梟更好衣冠,便見霍長決已然在正廳候著他了。
霍平梟適才順勢從書房裡拿了個流鏢,待落座後,他緘默地將其把玩至粗糲掌心,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霍長決同他聊起近來的政務,神情略顯倦懶。
霍長決極為信任霍平梟這位兄長,他出征前,霍長決才剛剛入仕,近半年他升遷得倒是快,可卻總是會被外人認為,他是靠了霍家的權勢。
尤其是黎意方對他的微妙態度,更讓霍長決極為不爽。
霍長決能聽出霍平梟聽他說話時,不甚走心。
及至他提起,那黎意方是在幾年前才從嘉州來到長安落戶時,霍平梟才稍稍提起了興致,低聲問:“你說他是從嘉州來的?上麵還有個寡母?”
霍長決好不容易得到了兄長的關注,心中湧起淡淡喜悅,立即回道:“是啊,他這人極其清高,可前陣子我打聽到,他竟是在光德坊豢了個外室,那外室好像是個醫女……”
提到“醫女”二字後,霍長決卻見,霍平梟的眉宇明顯攏蹙了數分。
男人漆黑的眼似是蟄伏了淡淡的戾氣,亦停下了手中把玩飛鏢的動作。
霍平梟嗓音冷沉問:“那醫女可是姓阮?”
霍長決如實回道:“好像是姓阮,我沒打探太清,黎意方的寡母性格強勢,估計是嫌那醫女出身低,黎意方這才將她當成外室養的。”
霍平梟淩厲的眼目微覷,腦海中亦突然浮現出杏花村那個小姑娘的模樣。
他記得她很怕生,看他時,溫軟的眉眼總是怯生生的,生得也嬌小,之前阮安和他單獨相處時,她都不怎麼敢同他說話。
曾經救過他的姑娘,跑到長安去尋她未婚夫,可曾經定下婚契的負心郎發達了,就不肯要她了,還將她當成了外室養,黎意方的寡母甚至連個名分都不肯給她。
霍平梟的心底突然有了難以自控的躁鬱和悶氣。
可為何阮安到現在才來尋她那未婚夫?
霍平梟眸色變深,亦漸漸攥緊了指骨,男人的手背賁出了淡青色的筋腱。
他要給他的恩人撐腰。
他霍平梟既然在長安城,他的恩人就不能在黎意方那兒受委屈。
思及此,霍平梟剛要開口問霍長決,今日黎意方可在官署當值,卻聽霍長決語帶感慨地提起:“也不知那日的小孩到底是誰,他生得可像兄長你了。”
“什麼小孩?”
霍平梟轉動了下掌心裡的飛鏢,語氣透著不耐。
“前幾天我在西市看見黎意方帶了個三四歲的孩子喝湯飲,連蘇管事都說,那男孩生得特彆像兄長小時候。”
話音剛落,霍長決便聽見“哢噠”一聲,有物什遽然碎裂的可怖聲音從他耳畔傳來。
霍長決怔然轉首,卻見身側小案上那鐵製流鏢已經被男人強勁的指骨掰成了兩半,他不禁顫聲:“兄長……”
再觀霍平梟的神情,卻見男人沉黑如墨的眉眼浸著的情緒極為複雜,他薄冷的唇線繃得很緊,嗓音泛寒地問:“你說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