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顆顆紅果上掛著晶瑩的糖漿,十分喜人,謝策一見便伸手去拿。
謝老夫人瞧見,皺眉詢問:“策兒還小,怎能食過多甜食?誰送上來的?”
童奶娘不知情,便問向婢女們。
胭脂立即便走出來,主動認錯道:“是婢子不忍小郎君惦念,擅作主張,請老夫人責罰。”
“策兒如何會惦記?”
童奶娘神色出現些許波動,胭脂低頭憐惜道:“那日郎君和少夫人回門,少夫人在街上買了幾根糖葫蘆分給尹家娘子們,婢子擔憂外頭的吃食不潔,便勸阻少夫人給小郎君吃。”
“少夫人……少夫人許是不高興了,分給尹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,唯獨落下咱們家小郎君,小郎君很是哭了一場。”
謝老夫人麵容嚴肅,卻並未直接發火,而是轉向童奶娘,沉聲問道:“可有此事?”
童奶娘誠實地回答:“是有這麼一出事兒,不過婢子瞧少夫人似乎沒有不高興。”
胭脂心一緊,連忙道:“都是婢子多事,不該多言,婢子一想到小郎君哭便揪心極了……”
“你確實多事。”謝老夫人嚴厲斥道,“少夫人行為不妥,你可行勸阻之責,但妄加揣測主子,居心何在?當我是老糊塗嗎?”
謝老夫人一貫便對尹明毓不假辭色,也最是著緊謝策的事兒,絲毫不允許有人在謝策的事兒上輕慢。
尹明毓惹哭謝策,按理應該對她大發雷霆,忽然斥責胭脂,屋內眾人皆是一驚。
胭脂更是沒想到,嚇得腿一軟便跪在地上,連忙慌張地矢口否認:“老夫人明察,婢子絕不敢居心不良。”
謝老夫人厭煩地看著她,“我看你極敢,仗著是策兒親娘的婢女,府裡對你們有些寬待,搬弄是非。”
胭脂絕對不能認下這樣的罪名,死不承認,“婢子對大娘子、對小郎君忠心耿耿,婢子冤枉~”
謝老夫人神情冷肅,不為所動。
胭脂又將目光轉向謝策,哭求:“小郎君……”
謝策小手拿著糖葫蘆,對這場麵十分茫然,但自小親近的婢女這般神情,他亦有些慌亂起來。
謝老夫人不能忍受她嚇到謝策,越發嫌惡道:“以後不準她再在策兒身邊伺候,帶下去!”
胭脂一聽,哪能甘願,一聲一聲表心跡,叫著“小郎君”,希望謝老夫人看在謝策的份兒上寬容她。
婆子直接堵了她的嘴拖下去,童奶娘等人皆噤聲,沒有人敢表露出絲毫情緒。
而謝老夫人猶自生氣,知曉尹明毓不在府中,便叫來謝夫人,對她數落尹明毓。
謝夫人聽著,偶爾安撫一句,勸她:“尹氏雖是木訥遲鈍,但還算虛心,多教教便是,您千萬寬心,莫急。”
正在這時,外頭來報,說是:“少夫人回來了。”
引起謝老夫人這一腔火的源頭出現在正院,謝老夫人的矛頭立即一轉,待尹明毓一出現,便氣道:“你又乾了什麼好事兒!”
尹明毓一懵,難道她惦記謝欽身子又怕懷孕的事兒這麼快就傳回來了?
但她隨即又反應過來,便是謝家護衛稟報她去了醫館,醫館裡事兒也不會知道的,心神一定,換了個委屈的神情,問道:“祖母,孫媳不知……”
謝老夫人正要說話,便見曾孫爬下榻,舉著幾乎沒吃的糖葫蘆伸向尹明毓,她以為謝策是舍不得吃糖葫蘆還要分給尹明毓,頓時氣了個倒仰,說不出話來。
隻有尹明毓,正對著謝策,分明瞧見他臉上的顯擺之色,無語。
而謝夫人接過話,說明發生了何事,最後道:“胭脂是策兒親娘的婢女,謝家不便責罰,明日便送回到尹家,由你母親處置。”
尹明毓沒想到她今日出門一趟,胭脂在府裡乾了這種“傷敵分毫,自損一千”的蠢事兒,更加無言。
但她一聽謝夫人要送胭脂回尹家,耿直地反對道:“母親,不必了吧?”
謝老夫人緩過神來,氣道:“你連個下人都震懾不住,你還多嘴?”
尹明毓一臉理直氣壯,“為何要震懾?她們的身契都在我手裡,不聽話發賣便是。”
堂屋內霎時一靜,所有人都看著她。
謝夫人率先找回思緒,確認地問:“策兒娘陪房的身契,都在你這兒?”
尹明毓點頭,看了看眾人的神色,“我沒說過嗎?”
她當然沒說過。
尹明毓露出個憨厚的笑,“那看來是我忘了。不過看在大姐姐的麵子上,也不能真的發賣,就去莊子上做事吧。”
謝老夫人和謝夫人:“……”
她好像不甚機靈,但是做的事兒又實在讓人一言難儘……